“不错。” 东方未明道,“在下愚钝,不能防患于未然;然则此人一再行凶,终于暴露了自己。在下就先从童前辈遇害一事说起。最先看到那具无头尸身时,我便起了怀疑——虽然衣服相同,但此人究竟是不是童前辈呢?虽然封师兄确认过童前辈当时已死,但气息断绝、心搏停止,都是可以通过内功伪造的。另外童前辈手上那枚玉扳指,方才在下强行将它摘了下来,发现扳指内侧有涂过剧毒药水的痕迹,将手指上的皮肤都烧坏了——这反过来证明,朝阳峰上的那个无头尸体,绝非童前辈本人。有人选了一具和童前辈身材相似的尸体,将他穿上与前辈一模一样的衣服,手上的皮肤也用药水炮制过,再套上抹了药的扳指,这样便可以假乱真了。”
此话一出,华山弟子之中顿时有如炸了锅一般,惊呼、议论之声切切不止。曹掌门对他们做了个手势,道:“东方师侄,你的意思是,老夫的师弟尚在人世?”
东方未明道:“我想在封师兄离开下棋亭之前,童前辈的确还活着。或许他的计划确是以尸体代替自身,待华山派师兄弟离开之后再逃上东峰。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何封师兄和曹姑娘会听到一声惨叫呢?如果是童前辈自己喊的,难道不是把人给引来了么?所以我推测,那声惨叫,便是童前辈真正遇害的时候。”
封至德不由得插嘴道:“遇害?可是那个时候,后院到下棋亭明明空无一人啊?”
东方未明道:“的确如此。所以童前辈大概是,失足落下悬崖的吧。”
“失足?落下??”
“当然不是真的失足。鹞子翻身本来便是十分惊险的地方,又是从下棋亭到东峰上的必经之路,所以童前辈若是想上东峰,只能从那里走。如果有人在这条路上做一点手脚——令人失足坠崖便是很容易的事了。”
“做手脚?怎么做?”封至德皱眉道。“在下通过鹞子翻身时,可没发现任何问题。”
“这就是真凶的高明之处了。”东方未明道,举起了手上的小针,“见血封喉。这种药水可以用手触碰,却偏偏不能碰伤口,沾血即毒发。在鹞子翻身处的那道借力的铁索上,就涂满了这种毒汁。这样封师兄或者其他人仅仅是握住铁链,并不会中毒;然而当时童前辈手上,恰好有一道伤口——”
“……你又是从何得知?”
“因为他需要血。我看到那具无头尸体时,无论是背后的箭伤还是被脖子的断口,都有粘稠的新鲜血迹,衣服也被血洇湿,看上去像刚流出不久的一样。实际上,那是童前辈为了让尸体看上去是新死的,特意割破了掌心,让自己的鲜血滴落到伤口附近造成的。”
“为何一定是掌心,而非别处?” 这次倒是傅剑寒出声问道。
东方未明对他笑了笑,“伪装尸体要放不少血,但偏偏马上就要通过考验臂力和腿力的鹞子翻身,如果割在手臂或手腕上,一会儿使不上力,岂非危险了。”
“那手背呢?”
东方未明伸出右手,做“鹰爪”状,让人看见手背处隆起的筋络。“傅兄也是用剑的。这几根手筋,关系到手指的屈伸灵活;剑客怎能不爱惜?而且实战中也常有剑交左手的情况,所以左手最好也不要弄伤。总之,我猜测童前辈当时割破手掌放血,是事先深思熟虑过的。”
“那他何不用衣服包扎伤口,再爬铁索呢?”
“我想大概是因为他的衣服是绸缎的吧,缠住伤口反而容易打滑。何况当时时间很紧,他摆放尸体、放血布置已经花了些功夫,又不知华山派的弟子何时会回来,只想尽快通过鹞子翻身爬到东峰,情急之下便中了凶手的计策——”
“你口口声声说凶手,凶手究竟是何人?”封至德又不耐烦地打断道。
东方未明撇了一下嘴角。“童师叔以假死遁,这件事必须有人配合——否则当时在东峰上练剑的四位师兄,只要有任何一个留在后院山道上,不就把他‘死而复生’的情形瞧得清清楚楚?所以,必须有人将所有华山弟子都支开,方能留下只剩他一人的机会。”
这话一出,几名华山弟子左右看了看,忽然一致把目光投向了他们的大师兄。封至德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满面通红地道:“你怀疑我?!!出了那种大事,通知师父、防止别派的人跑上东峰,不都是很自然的事么?!也是我作为华山首徒该当履行的责任!”
东方未明点头道:“作为华山派大师兄,封师兄的行动的确没什么好指摘的。况且第二天曹掌门遇刺的时候,封师兄立在掌门身后,肯定无法射那一箭。”
曹掌门道:“所以,眼下东方贤侄终于找出这个易容的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