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看着他,叹了口气,“古兄弟就同我一道吧。正好在此地发生的种种,也需古兄弟做个见证。剑寒,你怎么说?”
古实又是感激、又是悲苦地点了点头。傅剑寒将长剑在雨水中冲刷干净,又以左手二指弹去水珠。
“我?去找人。”
东方未明正在山野小道上一路狂奔。他的轻功是被荆棘下死手磨练过的,如今内力比以往深厚数倍,自然更了不得;不到一个时辰竟跑出了勋县县界。刚停下来歇息片刻,调匀气息,忽然不明就里地打了个寒噤。
“麻烦,麻烦。”他面上浮起苦笑。“这下可把人得罪光了。”
自从脱离天龙教,他在路上便听到一些流言蜚语,说的就是他东方未明的身世,以及上一辈武林正道与圣堂之战的恩怨。他推测必是天意城那边通过他们埋藏在各大门派的暗子放出的风声。想来江瑜那小子在洛阳破庙中被自己摆了一道,很不甘心,只能用这种敲山震虎的法子,逼得他无处容身。不过前些日子正逢玄冥子带着天龙教徒在中原四处作乱,正邪双方眼看便要爆发一场大冲突,各大门派都忙着互相联络、准备应战,暂时没有余力多管他这个魔教后人。
诚如剑寒兄所说,倘若他此时抽身而退,一心练武,一二十年后再以绝世神功报仇雪恨,倒也不失为一条阳关大道。但东方未明实在是缺乏耐心:爹娘的仇他必定要报,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仇人坐大;且现如今天龙教、天意城的阴谋已渐渐浮出水面,江湖中一旦爆发二十年前的那种惨烈争斗,自己的师父师兄,知交好友,难免个个都要卷进来。
为今之计,就只有多费些心思,琢磨出几个把水搅得更浑的主意。他倒不担心之前说的话太过,令剑寒兄误会;怕就怕剑寒兄非但没有误会,反而看得太通透了——那自己多半要完。
东方未明一面长吁短叹一面拐入路边的一个茶摊,要了两壶茶润润嗓子。结果还没歇多久,道旁的林子里忽然呼啦啦钻出一大堆面相凶恶的汉子,手里提着铁棍板斧,上来便掀桌乱砸,逼迫开茶摊的老伯和座位上的客人将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他左右瞧了两眼,摊子上只有几名赶路的小贩和书生,都吓得魂不附体,抱着包袱求饶。东方未明等了片刻,见实在没有行侠仗义的武林人士路过,只好有气无力地站了起来。
不多时,他揉了揉脖子,一票大汉都躺倒在地上哀嚎打滚。
他将这伙强盗一个个点了穴道,拖到大路边上,打算等巡视的捕快经过。结果趁他揍人的这一会儿工夫,摊子上的客人便跑光了,店主也收拾摊子急忙走掉;他一个人待得无聊,于是掏出一柄薄薄的离火玄冰镖,在强盗头子的脸颊上来回比划。
“我说你,你,还有你,多大年纪了?成亲了么?”
强盗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胆大的开口道:“……这位少侠你这不是磕碜我们吗?要是有钱娶亲,谁还出来打劫?!”
其他人也附和道:“就是就是……”
偏生这个时候,团伙中有一人出声道:“……我,我有老婆。”
别的强盗都愣了一下,接着就爆发出一阵阵怒骂:“啊啊啊!赵二你这个叛徒——”
“闭嘴!”东方未明不耐烦地吼了一声,随后饶有兴致地蹲到那个叫赵二的强盗面前,“我问你,要是你不小心得罪了你媳妇……该怎么办?”
“……要看怎么得罪咯?”赵二见他没有真动刀子的意思,说话也流利起来,“若是逛逛窑子之类的小事,多买些珠花、首饰、新衣服,哄她开心便是了。”
“老生常谈,没屁用。”东方未明晃了晃脑袋。“礼我送得多了,什么值钱的玩意儿都有——”
“那便认个错服个软,大不了打两盆洗脚水……话说,小哥儿你究竟做了什么?”
“若是,若是我不小心出手打了人——”
“打就打了呗,有些不省心的娘儿们就是欠教训——”
“我呸!”东方未明甩手就是一个耳刮子,“你们在外面打不过别人,回去就欺负自家人,一群软骨头!”
赵二委屈地抽着鼻子,“少侠方才不是你说你也打了——”
“我就打个比方!”东方未明恨铁不成钢地道,“算了算了,量你也没本事说出点有用的。”
这话说得赵二就不乐意了。“……夫妻没有隔夜的仇。实在不行,关上门抱到床上,肏一顿就老实了。”
“……呸。”东方未明心里头寻思了一番,觉得如此行事多半自己会死在床上,于是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粗鄙。唉,自古多情空余恨,我这种情圣的境界,俗人如何能懂?”
杨云看着他,叹了口气,“古兄弟就同我一道吧。正好在此地发生的种种,也需古兄弟做个见证。剑寒,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