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出列的教徒打了个呼哨,即刻便有二十名堂外的黑衣力士扛着箱子进入正厅,在教主座下将它们一一打开。箱中都垫着大红的软布为内衬,上面陈列着各种物品,的确是一副“贺礼”的样子。

“此刀——”夜叉眼睛最尖,一眼看中了礼物中最金灿灿的物事, “是金刀王家的金错刀?还有这些,莫非是霹雳堂的霹雳雷火弹?”

“这几根是蜀中唐门的暴雨梨花针。”持国天也凑了上来,“此剑形状奇特,瘦长如骨,莫非是传说中百年之前青城派失落的,骨尺剑?”

“……以及兽王庄的银蛇鞭、古墓派的鹰形金冠、江南济世堂的千机画伞和生生造化丹、野球拳门的一册拳谱……” 抬箱子的力士拿出一张“礼单”,一一念道。

厅内议论之声顿起。教徒们虽尽量压低嗓音,但也可听出多半是惊叹之声;连龙王面上不免也划过一丝喜色——在天龙教即将与中原武林开战的前夕献礼上山,送来每个门派的成名兵刃或至宝,无疑是一种降服、恭顺之意。

“不过是些名不经传的小门派罢了。”玄冥子道,不怀好意地眯起双眼,心中狂怒。他劳心费力,在中原各地奔波,终于以唯我独命丸控制了许多赫赫有名的门派宗主,偏生没想到从他们那里索要什么物件,用来讨龙王的欢心。反观自在天,却不知那小子在溜须拍马一道上如此娴熟。

——虽然样貌活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内里和他父亲竟没有一丝半点相似。

“哼哼,什么古墓派,江南济世堂,本座也是从未听说。不过霹雳堂和金刀王家,当年确实颇有些名望。能令这些‘名不经传’的小门派在中原武林的威压之下表明立场,自在天,你的能耐不错嘛。”

“属下全是依仗教主天威,向那些顽固之人陈明利害罢了。” 面具后面传来恭敬、含糊的应声。

“这份功劳,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小。自在天,站到前方来,把面具摘下来吧。”

“把面具摘下来”这六个字从龙王口中轻飘飘地说出,传到某些人耳内,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对于玄冥子和持国天等人来说,这等破格提拔实在有些过分,让他们这些教中长老面子上几乎挂不住;而大多数教众羡慕之余更心生好奇,这位入教不满半年、屡建奇功的新人,究竟是什么模样?有传闻说自在天的相貌其丑无比,能叫人看一眼便活活吓死,因此即便私下里也从不取下面具;这可更令人想要一窥究竟。

得获如此殊荣的自在天行动却有些僵硬。他低下头重重咳嗽几声,仿佛紧张得手脚都不知如何摆放。站在他前面的都是原先地位在他之上的教主亲信,自在天为表示谦逊,没有拨开人群从中穿过,而是沿着柱子后方绕了一圈,再徐徐走到龙王座下,抬手取下了面前的遮盖。

龙王凝视着面具下年轻的面庞,一言未发。

玄冥子脸色变幻,欲言又止。

然而夜叉却:“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她目光流转,忽然笑道:“……好一位潇洒的小兄弟。”

最终龙王开口道:“你入教之前的姓名是什么?师从何人??”

“在下姓傅,草字剑寒。” 揭下面具的“自在天”浅笑道,颊边隐约现出一个梨涡。“没有师门。”

夜叉道:“我听说,去年在华山的‘少年英雄会’上,有位无门无派的年轻人以一招之差惜败逍遥谷荆棘,位居第二。想来便是你咯?还有,数月前我在中原的时候,又听说有个穿红衣的少年郎从少林寺盗走了什么宝贝,还打伤了数名武僧,莫非也是你?”

“正是傅某。因为后一件事,傅某含冤未白,不容于中原武林,只得投入圣教麾下。” 傅剑寒十分自然地接道。

“唔。” 夜叉仍觉蹊跷,可不知为何不愿在龙王面前点破。

龙王听了二人这番对话,稍感放心,于是褒奖了“自在天”几句,交代他要利用这些手中掌握的门派,多多刺探中原武林的动向。之后,多罗吒天又上报了一些琐事,如天都峰上存粮几许,开销几何,以及冬衣、兵器、盔甲的消耗等等,龙王听得老大不耐烦,坚持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摆手叫他下去。多罗吒天满腔愤懑又发泄无门,只能在经过时恨恨地瞪了“自在天”一眼。

不到午时,龙王从宝座上站起,转身离开了正厅。厅内众人也如鸟兽散。自在天仍戴上面具,随着人流往外走时,忽被夜叉在肩上轻拍了一掌;红衣女子柔媚入骨的话音细细钻入耳孔,“……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