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家躲躲闪闪就是不开口,薛蟠气的眼眶发红,一阵阵无力感如海水般汹涌袭来,还有前所未有的愤懑委屈,不明白好好的为何要将院里的丫鬟全都赶出去,有什么错冲他来好了,为何要为难丫鬟。虽然一个劲儿的在逼问下人,薛蟠多少也猜到究竟是谁做了这件事,这府里唯二有这个权利的便是当家老爷和当家太太,薛老爷白日里都在书房,自然没有机会,发下这个命令的到底是谁不言而喻。

“啊啊啊……”薛蟠仰天大叫,仿佛要将胸中的愤懑之情全部发泄出来,活脱脱一只发怒的土拨鼠。吼完便一个箭步往外冲,方向赫然是薛府正房,丝毫不顾身后下人的叫喊。

“太太,太太,我的丫鬟去哪了?”气极了的薛蟠连母亲也不称呼了,唤起了最疏远的“太太”。

薛蟠犹如一颗即将爆炸的炮弹,冲到正在伺候薛老爷洗手净面的薛姨妈跟前,差点打翻了一盆水,气呼呼的仰头盯着薛姨妈。第一次被儿子这样看,着实让薛姨妈惊了一下,甚至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幸亏薛老爷眼疾手快伸手扶了一下,否则说不定就摔倒了。

“是我没站稳。”薛姨妈下意识对着薛老爷找补,今日蟠儿这种表现明显惹怒了老爷,虽然老爷还没说什么,看起来异常平静,薛姨妈却莫名的觉得平静之下定然是疾风骤雨,怕因为自个被吓到让薛蟠罪加一等,才如此说道。

“扶太太去坐下。”薛老爷对一旁的丫鬟吩咐,见着薛姨妈稳当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才不紧不慢的接过手巾擦手。

“跪下。”轻飘飘的两个字却让薛蟠头皮发麻,强撑着不自觉想要软下来的双腿,保持着气鼓鼓如青蛙般的姿态,仿佛就能对抗来自父亲的威严和压迫。

“跪下,事不过三,我不希望说第三遍。”薛老爷将手巾随意丢到水盆里,溅起几朵水花。

薛蟠梗着脖子跪下,颇为不服气。

“错哪了?”

“我没错!”薛蟠盯着坐在轮椅上身材瘦削的薛老爷,明明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到的身体,却蕴含着让人胆寒的气势,薛蟠被吓得不轻,却还颤着嗓音强辩道。这应该也是这两年薛老爷最为严厉的一刻。

“好,既然不知错哪了,为父先帮你开个头。三字经中有言‘养不教,父之过’,从你出生后我只供养了你吃穿用度,却没有好好教育你,尽到一个做父亲该尽的责任,才让你今日为了几个丫鬟对你母亲大呼小叫,这是一错;我娶了你母亲,本该为她遮风挡雨,免她忧免她苦,先是常年不着家,现如今又瘫在床上,让她哭干了眼泪,让她独自挑起了整个薛府的担子,让她伺候完我还得操心你们兄妹两个的成长,这是二错。我薛正初前半生在外人面前无论如何光鲜亮丽,可在你母亲面前永远是个不称职的夫君,不称职的父亲……”

“老爷,别说了,我不觉得苦,能嫁给老爷,能生了蟠儿、宝钗这一双儿女,我一辈子都再无遗憾。”薛姨妈先受不住哭起来,原来老爷心中一直这样自责,其实完全不用,她不觉得苦,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