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不知过了多久,空旷阴森的祠堂安静沉寂, 只有一盏烛火隐隐跳动, 低矮的书案上趴着一个小胖墩,睡得犹如一头待宰的小猪仔, 还不忘时不时动动嘴巴,细听下来竟是“烧鸡,大鸡腿,别跑......”,想来是梦中梦到了这些美食, 馋的口水直流,晕湿了垫在脸下边的纸张,纸张上的字随之慢慢被晕染,变成一个个黑墨团子。

等屋外迎来第一丝光亮,沉睡的薛蟠被薛老爷叫醒,继续五百遍抄写。薛蟠睁着迷蒙的大眼睛四处望了望,一副迷迷瞪瞪不知此处是何地的样子,还在暗暗可惜马上就要啃到的大鸡腿儿,一脸委屈地捂着空荡荡的肚子,忍不住吧唧两下嘴巴。

“继续!”薛老爷扔保持端坐的姿势,仿佛一夜都未动过,淡淡吐出两个字。

薛蟠此时大脑才回笼,想起自个正面临罚抄,瞄了一眼隐在一团暗影里的薛老爷,嘎嘎嘴不敢多说一句,像个委屈的小媳妇儿。只是低下头看到已经看不出笔迹的墨团子,薛蟠表示很崩溃,纸上明显残存着的某些亮晶晶、黏糊糊的液体,宣告着罪魁祸首是谁,薛蟠有苦无处诉,只能认了。幸而只是毁了两三张,若是全部都要重头再来那才真的叫人绝望。

接下来就是薛蟠抄一句悄悄瞄一眼薛老爷,间或带上点儿可怜巴巴的眼神,可惜薛老爷完全不予理会,一副没看见的铁面无私之态。薛蟠只好蔫头巴脑,手软脚软的继续,只是很快静谧的祠堂内响起了一阵又一阵咕噜咕噜的鸣叫声,响亮至极,宣告着主人有多饥饿。

这腹鸣声一开始便有刹不住车的架势,终于薛老爷听不下去,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话音刚落,薛蟠惊喜的抬起头,眼中都渗出了点点泪花,感动于老爹终于开恩,至少不会再忍饥挨饿。

门外的下人终于听到祠堂内的召唤,赶紧开门躬身进去:“老爷有何吩咐?”

“去端一碗清粥过来,不要太稠,记住,只要清粥。”看薛小胖这速度,想抄完五百遍至少还得一天一夜,薛老爷倒不至于苛责的让他直接饿晕了,如此罚抄的处罚反而要不了了之。还是用点儿清粥,不至于饿的不能抄写,还能让薛蟠保持一个相对比较痛苦的状态,也能免了薛姨妈事后埋怨心疼,关键是还不违背此次处罚的意义。

薛蟠满腔的感动和即将吃到美食的激动瞬间落空,眼睛里的亮光慢慢熄灭,重新蔫巴起来,抿了抿干巴的嘴唇,只能不住的安慰自己,好歹有碗清粥,忽略了就一碗清粥他们父子两个如何食用。

自从父子两个进了祠堂,薛姨妈就派人在外边时刻等候着以防召唤,这一夜虽躺在床上,却也辗转难眠,天刚露出个亮光便醒了,简单洗漱一番准备到祠堂看看情况,正好听得薛老爷命人传粥,便命人张罗着多添了几样小菜,还有两份水晶饺,再多的也不敢准备,生怕薛老爷一看全都给送出来。

只是这多添的东西最终也没能入了父子二人之口,薛老爷只留下一碗清粥,剩下的命下人全部拿出去,无视薛蟠眼巴巴的目光,和不断吞咽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