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吕蒙瞪大了眼睛,未加思索便问道——“程公那处……”
“无妨。”周瑜笑了笑,想起了赤壁之战前夕他去寻程普时,那人烧起的满面红霞。
“程公会应的。”
他在弄险。吕蒙心下清楚的很。虽然,周瑜的战术,向来无差。
见吕蒙不语,周瑜又补了一句。
“着凌公绩代都督职。告诉他,我信任他。”
信任。江东的军士中,没有什么,比他的信任更有效,更能激励人心。
吕蒙却依然迟疑。
“不如我与程公共去,都督留在此地罢。公绩……末将担心他守不住。”吕蒙面有为难之色,
但他的担忧其实却并非他所言之事。
他们在此屯兵月余,有好几夜路过周瑜行帐时,都听到帐内传出的咳嗽一声紧似一声。他知道,那人的病,绝非简简单单一句“无事”。
周瑜却看穿了他的真实想法。
“不可。”他举首望着吕蒙,说道——
“夷陵乃关隘重地,不能身临,我也不放心。更何况……”他复又笑了笑。
“兴霸那小子是个兵痞子,你们未必镇得住他。”
吕蒙也笑了。但他清楚,现在再多的笑,也遮不住面前人的苍白。
他能明明白白的看到,那人眼里的那团火已熄灭,而且,他变得很急,很急。凡遇战事,都恨不得亲历亲为才好,不给自己任何一丝喘息的机会。
孙策走后那五年,他便是这样。如今更是变本加厉。
“末将遵命。”
可他到了末了,也只能回了这一句。
五更天,他们便又马不停蹄的奔赴夷陵。吕蒙紧随在周瑜身后,只见那一袭披风在风中飘扬。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夷陵城下,已经是战火纷飞。
甘宁便站在城墙上督战,说是督战,却不如说是在亲身拼杀。
他手起刀落,又砍下一人头颅,鲜红的血溅了一脸。
他们的兵越来越少,援军却未到。
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望了一眼城下,黑压压的曹军正欲组织下一轮攻城。而他们自己城头上的守军看似却以力竭。
“都他妈是不是带把的!坚持!”他看的心里有气,对着自家兵卒喊了一阵后,便又转向了城下守军。
他挥舞着手中刀,整个人像是沐过血。
“来啊!”他大叫着——
“来啊!曹仁龟孙子派来的小孬种们,上来给你爷爷我一个痛快啊!”
他大声笑骂,他后面的兵士听了亦想笑,咧开嘴,却笑不出。
再怎么装作无事,他们也都清楚,如再无援军到来,只有一个结果。
城破。人亡。
忽然,城畔的侧道上,出现了一队大军。
众马奔驰,激的路上飞沙走石。
从城楼上向下望,援军离得尚有些远,面目看不清,却能看到一杆大旗迎风飘扬。
墨色大旗,显得那般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