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在此!曹仁休得猖狂!”
吕蒙。
他牵着一匹高大白马,而那匹马上端坐着的,正是周瑜。
兵士们看到了。那确是周瑜,除了脸色有些许失血的苍白,倒是与平时没有任何两样。
他们的斗志,便即刻燃了起来。
那人的身影,便是一杆活着的旌旗。
周瑜开口,语音朗朗,声音不算大,却清楚的很。加上周遭肃静,便传了很远。
“谁说本都督死了?!”
程普却低下头,用衣袖揩了揩眼角。
这一会儿,周瑜已经策马,行到了军阵的最前方。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举起右臂。
太熟悉的一个动作。那些征战了十几年的老兵,那些初入伍的新兵,常常觉得,他们的命,其实就系在大都督这一臂上。
那高举着右臂的姿态,便是他们胜利的图腾。
他们就在等他挥手而下,坚定的那一句“出发”。
周瑜右臂已经挥下。
城门大开。他们便不要命的冲出去。
士为知己死。他们只是些战场上的渣滓,却仍有为人一死之心。他们知道的不多,却相信,跟着大都督,是永远也不会败的。
城门刚开了一半,曹军见到周瑜那一刻,便都愕在了当场。
接下来,便看到他身后的大军,如蛟龙般涌动。
他们不懂,周瑜究竟是人,是鬼,还是神。
他们亦不懂信念的力量。
厮杀正酣。一时间鼙鼓撼空,杀声迭起。城门口不大的一片地方,却成了两军交战的沙场。
周瑜一直肃立马上,从未动一动。
直到战事结束。
直到曹仁退走。
几乎所有欢呼的兵士回过头,都看到他们的大都督,如一具没有生命的草偶,从马上直直跌下。
吕蒙当时伸手接住了他。摸到腰眼,却是一片黏腻,赤色的液体明晃晃的扎了眼。
他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后面的两个月,他更不知自己是如何过来的。
周瑜的咳嗽一日重过一日,那崩裂的箭疮似乎也没有什么痊愈的迹象。
他每晚都守在周瑜帐外,有时睡着了,便被猛烈的咳声惊醒。
他知道。那人几乎不能成眠。
可就拖着这般身体,他们竟然会和了刘备所部,直取了江陵。
荆州在握。
捷报一次次传回了都城,周瑜却屡屡隐瞒他的伤势。因此,传回去的奏表,内容俱是“臣伤未及骨,且已渐愈。”
只有吕蒙知道,荆州,是那个人,用半条命换回来的。
一年多过去。孙瑜从未收到来自周瑜的一点儿音讯。
他听到了各种各样的捷报,
却变得愈加急躁,茫然,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