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明一松手,那根银发就完全混入了源赖光的长发,仿佛它本就该在那里,从无分离之说。
“除了不能消除鬼切的记忆,你的其他遗愿,我必为你实现。”晴明凝视着友人闭拢的双眼,发誓般轻声道:“守护平安京、守护人类的使命,就交给我。你想隐瞒的一切,也都交给我。我会让世人认定你是毫无痛苦地安详离世,你既无遗憾,也无后悔,来与去都像你的名字那般光明磊落。”
晴明起身,抖了抖袖口,让小纸人们蹦跳而出,“打扫房间,烧掉血衣,将所有血迹都擦干净,不要留下任何源赖光曾经受痛苦的证据。”小纸人们纷纷向他鞠躬,即刻依言而行,穿梭于房间之中,很快,就连源赖光用鲜血所画的那个三角小饭团也被擦洗一清,好似从未存在。
小纸人们挨个钻回晴明袖管之时,入殓师停下了手中的妆笔,低声道:“我也结束了,阴阳师大人。但我的冥妆也只能稍微延缓这位逝者崩解的速度,他的遗骸会比寻常尸骨风化得更快。如果有人蓄意开棺,能搜集到的只有左手指骨和少量胸骨的残片。”
晴明点了点头,“足够了,感谢你,入殓师阁下。”
入殓师短短地回复:“不言谢。”他收好工具,背起棺木,无声地离开了以故的源氏家主的房间。
晴明也选择在入殓师走后不久离开。但离开之前,他打开了房间所有的窗,让早春的阳光柔软地倾泻,让以光为名的男人沐浴于光,让他不至于在黑暗中被人发现尸骨已寒。
他反手关好拉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源赖光的庭院。
当他在回家的路上偶遇怀抱着龙胆花盆、坦言“要去探望赖光兄长”的博雅与神乐,当他的朋友们问他:“一个人去做什么了?”又问他:“为什么掉眼泪?眼睛进了砂子?”他只是微微一笑,在泪光中说:“我踏青归来。”
他抹了抹眼角,又笑道:“只是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