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希望给赖光以自由,希望他开开心心,饿了就吃渴了就喝,其他人类是死是活与他无关。我希望赖光不要像那个人一样,为了符合人类的期望,临死之前还要说谎,我希望赖光选择妖的那一半,与我共同生活在大江山,永远不要离开。”

刀之付丧神眼角的残泪正在干涸,他长舒一口气,缓缓道:“如果我唯一的愿望也是如恶鬼般的妄念,那我宁可舍弃鬼切之名,化为恶鬼。”

他说完便慢慢垂下头,眼睫的阴影像是郁郁寡欢的雨后木槿,姑获鸟看了他好一会儿,骤然觉得比起赖光,他才是需要多哄哄的脆弱小孩。

“因为赖光以济世为使命,是一把怀有神佛之心的慈悲之刃,只为天下苍生而落斩,所以你认为自己的真正之敌,是‘人类’这一存在本身吗……如此,我明白了。”姑获鸟用羽翼轻抚鬼切的头顶,和缓的声音渐渐带上了风铃般的笑意,“可是呢,鬼切,你怎能忘了,我们妖鬼也是这‘天下’的一部分?人类有‘大义’,妖鬼就没有吗?我们的无私之心绝不逊色于人类,我们能付出的牺牲绝不比人类少。还有啊,你就那么笃定赖光是独属于人类的辟邪之刀,而非愿为妖鬼争夺一线生机的守护之刃?”

鬼切猛地抬起头,睁大了眼睛,姑获鸟迎上他颤动的视线,笑意更深,“我对你与那一位的往事,了解不多,但就像你在源家度过的十数年,对你而言是一段难以磨灭的记忆,赖光在大江山度过的这些年,又何尝不是?若你担心赖光如你一般,对养育栽培之人反戈相向,姑姑可要怪你杞人忧天了。”

女妖慈爱地理了理鬼切因泪而潮湿的鬓角,悠然道:“我们可没有效仿那一位,用谎言引导赖光杀戮人类同胞。相反,我们对赖光全无隐瞒,我们对所爱的孩子绝无隔阂。赖光虽然年纪小,但他的心比绝大多数人类都通透,他一定看清了我们为他付出的一切。”

“当人类高声向他哀求庇护,我们也要发出同样嘹亮的声音,挽留他。”

“当人类为了不弄脏自己的手就将他推向杀孽深渊,我们一定会张开羽翼冲向他,在他坠落前接住他。”

“当人类用自身的弱小做遮羞布,向他倾倒无尽的妄念,就算我们是妖鬼,也会为了所爱的孩子化身‘鬼切’。”

“你绝不孤独,你还有我们。为了让你能站斩断缠绕着赖光的自私妄念,我们都是你的磨刀石。”

“变得更锋利吧,鬼切!为了你的、大江山的、我们的孩子,与人类进行一场堂堂正正的对决,将赖光赢回来!”

姑获鸟递出自己的伞剑,朝鬼切挑眉微笑,刀之付丧神仿佛豁然开朗般也唤出本命刀,与姑获鸟刀剑轻撞,响声清朗如铿锵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