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莱因哈特在政务室里忙碌的身影,那就意味着,之前所有的猜测和隐约的担忧都是正确的。

莱因哈特那边,一定出了什么事!

吉尔菲艾斯悬着心,带上药,急匆匆地搭乘电梯来到皇帝休息室所在的14楼。

套房门没有上锁,一点暧昧的光芒从门缝里透出,艾密尔捧着餐盘站在门外无声地啜泣。

这已经是少年第四次为皇帝送来食物了,他端去了皇帝陛下平时爱喝的豌豆芝士浓汤和几道精致却素淡的小菜。然而皇帝一口也没吃,他一口接着一口,一杯接着一杯地把红酒灌入咽喉。他的动作依然是那么优雅,他喝酒的动作和他平时喝水一样的自然迅速。

可这如同往常的行云流水,却让艾密尔感觉到末日降临般的恐惧,

皇帝陛下本来酒量就不好,而且他还在发烧啊!这样一来病情不止会加重,甚至会导致皇帝陛下的身体如同蛰伏的不安定的火山一般,隐匿着危险,不知何时将会爆发,随之带来毁天灭地的灾难。

恐惧扼住了艾密尔的咽喉,可是他的劝慰在皇帝那里根本无济于是,他只能在门口害怕得不断啜泣。

“医、医生……”

吉尔菲艾斯走过来的时候,惊惧的少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拉扯他的袖子,“医生,你能不能去劝劝陛下,求你了……”

吉尔菲艾斯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只是摸了摸艾密尔褐色的头发,安慰他不要难过,然后接过少年手里的餐盘,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只开着壁灯,光线昏暗异常,但灯罩四周晕开的黯淡光芒仍勉强让吉尔菲斯看清楚房间里的情况。

一杯红酒打翻在茶几上。

莱因哈特坐在茶几边上的沙发上,低垂着头,长长的金发没过了他苍白的容颜。他愣愣看着自己的手,那只手被殷红的酒液沾湿。

酒液殷红如血,一滴,一滴,从他的指缝,顺着桌布往下滴,像血色的河,像赤色的箭……直接刺入吉尔菲艾斯的心脏,正中红心,痛得他骤然屏息,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这一下意外的响动,惊扰了呆然若失的皇帝。他抬起头,向周围望了望,那无焦点的眼神令他原本像冰川一样的双眼被迷雾遮掩,再没有清澈而透明的感觉,尽是迷茫与痛楚。

这还是吉尔菲艾斯在他短暂又全新的记忆中,第一次见到那个皇帝、那个总是意气风发的莱因哈特如此毫不掩饰的脆弱模样。

莱因哈特的眼神同他短暂交汇,然后又快速隐去。皇帝低下头,重新将自己埋在昏暗光线的阴影里。

吉尔菲艾斯走了上去,他把餐盘和药品放下,然后弯下腰,默默地握住莱因哈特的手,掏出手绢仔仔细细地将他白皙的手指,一根一根,从里到外每一寸肌肤都擦干净。

莱因哈特动了动他那和脸色一样苍白的唇,他依然没有说话。

在无声的静默里,吉尔菲艾斯感觉到,皇帝的手在他手心里持续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