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停稳了马车,掀开帘子,扶陵光出来,又回身自车内取出一坛酒,双手奉给他。
陵光接了,道,你回去吧,戌时再来。
王上…
回去吧。
车夫领命。轮蹄声渐远,陵光仰头看看金漆匾额,略一使力,推开了门。
当时自己年少气盛,裘将军主战,两人一拍即合。
陵光偏心裘振,也想让裘家多一份军功。谁知弄巧成拙,落得满盘皆输。
他自那以后再不敢踏足这里。
少时不懂顾忌或避嫌,他常来这里找裘振,对这院落比那偌大的皇宫更熟悉。
曾经有裘老将军在这里练刀,劲锋过处,花叶如雨。有裘振领他看过家中的一样样兵器,一本本军书,倾其所知地讲给一知半解的他。
陵光缓缓矮下身,双膝跪地,一手下意识地攥紧胸前衣料,不久又逼自己松开。
昔日景象在回忆中总是更加光彩逼人,锋利刺目。
裘将军,裘振,陵光来向你们赔罪。
我当年冒然开战,酿成大错。
但,有个人说得对,你们这道坎,纵是我为自己设下的,也非过不可。
欠你们的一世安乐,待我退位身死,再去地府偿还。
而如今我居王位,许给子民的盛世,要先还他们。
陵光开了坛子,手腕一倾,洒酒作祭,掩去膝前地上几点水痕。
吴老将军也已病逝,其子袭爵。今后,不知还要看朝堂上多少臣子来去。
但是,既有人许诺不会去死,他便暂且信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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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顺利,天璇使团比预计的归期早到一日。
其时已是晚上,公孙钤便遣人先回宫复命,自己预备次日再去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