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PTSD的影响,Eduardo最近愈发郁郁寡欢,晚上很难安眠,这导致他白天总是精神不振地沉默着或是精神恍惚,难得见一次笑容,治疗还花费了他所剩无几的精力。

Mark觉得他在徒劳地做着一些无用的努力。之前劝解过几次,结果差点吵起来,Mark不想这种时候还徒惹他不快,渐渐就不提了。

今天陪他来做治疗,又是这种情况,Mark心疼他,一下子没忍住老调重弹了。

但话一说出口Mark就后悔了,恨不得把话咽回去。他不该挑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来跟Eduardo讨论这件事。

Eduardo刚做完治疗,多数时候连话都不想说;在车里,他又一向觉得窒息焦虑。这种情况下,是完全没有讨论的余地的,可以说,Mark挑了个最糟糕的时间。

“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果然,Eduardo立刻反驳他,“我可以怎么办?什么都不做,等待上帝哪一天帮我治愈它吗?”

没等Mark说什么,Eduardo又说,“我不想跟你吵架,Mark。你要是觉得不好的话,那下次就不用你来送我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Mark有点火大,但还是忍住了想争辩的冲动,把话都咽了回去。

“算了。”他说,然后不再说话,抿着嘴沉默地发动汽车。

Dr.Chen刚刚在那15分钟的间隙里,跟Mark谈及新的治疗方法。但它刚开始没多久,效果谈不上好或不好。

久不见效果,Mark对Dr.Chen没有太多信心了,然而新加坡这弹丸之地又没有这方面比她更好的心理治疗师了。

Mark其实已经开始物色美国的心理治疗师,前些天相中了好几位,想要请他们其中之一来新加坡,但是无一例外地遭到拒绝。

治疗一时间陷入僵局,Mark考虑良久,觉得应该将这事情暂时放一放,但是这个想法刺痛了Eduardo。

Mark跟Eduardo的关系最近出现了有些问题,但原因在Eduardo而不在Mark。

他们平时相处倒没多大变化,但可能治疗瓶颈加重了Eduardo的焦虑,若谈起治疗的事情,到不了十句话,往往就得像刚刚那样不欢而散,Mark开了几次口,全都铩羽而归。

Eduardo不知道在执拗什么,Mark能感觉到他整个人特别焦虑,而他的这种焦虑,不可能对Mark的情绪毫无影响。

这就是爱情操蛋的地方,他爱着Eduardo,所以Eduardo高兴的时候Mark会高兴,可是Eduardo陷入低谷时,Mark就不可能高兴得起来。

这简直是一场灾难。

因此Mark最近格外暴躁易怒,别说是跟着他许久的Felix都开始小心翼翼,连认识还不到两个月的Luiza也察觉出了Mark的浮躁。

Mark绷着脸开车,车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其实Eduardo刚把重话说出口就后悔了。

他对自己冲着Mark撒气的行为感到懊恼和内疚,却又说不出道歉的话来。更糟糕的是,继而想到等会儿下车,自己行动不便,还得让Mark帮忙,就让他倍感羞耻,充满了对自己的愤怒。

胡乱发脾气固然不对,可是他现在竟连发脾气的底气都没有了,这种不平等的状态,使他筋疲力尽和绝望,脑子里又不可抑制地冒出想要分手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