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抽了下手,谢衣铁了心抓着不放,沈夜眉头紧蹙,脸色沉下来,语气骤冷:“刚才那石头砸过来,你疯了么用身体去挡?如果伤到脊骨和脏腑,你是嫌命太长还是打算下半辈子躺着过?”

话虽说得声色俱厉,其中担心与后怕却显而易见,谢衣胸中涌上熬化的糖汁般甜暖,松开沈夜腕子,转而拉住他的手,在浅浅浮起骨骼形状的手背上安抚地摩挲,面上含笑,服软道:“一时情急,是我考虑不周……不过说来奇怪,当时风力那么强,石块也颇为巨大,打到身上却不疼不痒,除了把人弹出幻境别无妨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他平安无事,沈夜脸色缓和了些,站起身来,顺手把谢衣拉起,转脸望向黑沉沉的墓道入口:“那个幻术既无恶意,又不具备伤害性,特意设置在墓道口,只是对入侵者的一个警告……”

沈夜稍作停顿,睨了谢衣一眼:“这么心慈手软,果然是你徒弟。”

“无异天性柔和善良,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谢衣温声说,眼中闪过骄傲欣慰之色,沈夜不置可否地哼笑一声,谢衣只好低头清咳两下,转移开话题:“机关术我可以应对,幻术却不是我的长项,那幻境中变化万端,难以看出破绽,阿夜想到破解之法了么?”

沈夜淡淡地开口道:“支撑幻境的灵力强得匪夷所思,但我大概猜到阵眼所在的位置,要破解也不难,等十二出来,我们再做计划。”

谢衣点点头,继而微皱眉头,想起沈夜在到处流沙飞石的幻境里孤身独往的架势,一时抿紧唇角,既觉头疼,又有些说不出的酸涩滋味。

沈夜的合作意识,实在差得令人忧虑。

却也怨不得沈夜,他们从来没有并肩战斗过,在很久以前,他还是破军祭司的岁月里,沈夜总是把他护在身后,再后来……他不得不与沈夜挥剑相向。

谢衣握住沈夜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沈夜疑惑地看向他。

谢衣把沈夜的手指拢在掌心捏了下,轻吸了口气,微笑道:“阿夜,待会儿别再一个人冲在前面,我跟你一起,万一遇到危险,也好相互照应。”

沈夜目光闪动,唇线紧抿,绷起脸像是不大自在,却没有甩开谢衣的手,只是蓦地把脸撇向另一边,留给谢衣看不见表情的四分之一侧面,语气有些生硬地道:“刚才突然陷入幻境,我忘了等你……以后不会了。”

谢衣看见沈夜别着几缕散发的白皙耳廓泛起浅粉,心上像是拿一茎草叶若有若无地撩了一下,带起幻觉般轻微却惹人心颤的痒意。

他觉得有些无奈,明明早已不是容易冲动的小青年,找回的记忆也有一百多年那样长,但面对沈夜,还是会像初尝恋爱滋味的少年人那样,感到无可救药的心悸。

谢衣想着想着,情难自禁,探身凑过去就在沈夜腮帮上亲了一下。

十二捂着被飞石磕到的额头走出墓道口,正好撞见这一幕,他脚下顿了顿,不自觉地倒退回去,痛苦地想自己最该捂住的不是额头,而是眼睛才对。

第二十一章

“幻术法阵的阵眼,一般会藏在隐秘与牢稳兼备的位置,墓中那个幻境到处飞沙走石,只有飓风中心最为安稳又最难接近,阵眼多半安放在那里。”

三人围坐一圈,沈夜有条不紊地做出分析,谢衣煞有介事地频频点头。

十二坐在两人对面,默默低下视线,努力忽略沈夜脸上尚未消退的红晕,还有谢衣唇边不要钱一样的腻人微笑。

非礼勿视……他倒是不想看,可这无处不在的恩爱气氛躲都躲不过去,怎么可能无视得了。

怪不得破军祭司还在流月城时,每次例行晨会,瞳大人就算无所事事也要派偃甲去,如今十二总算深刻了解个中缘由。

他正神游天外,忽听沈夜吩咐道:“十二在外接应,谢衣和我去破阵。

他下意识点头称是,醒过神后方觉不对,惊诧地抬起头来,坐立不安地挪了下身子,嗫嚅道:“可……可是……”

谢衣看十二眼里流露出不自知的慌张来,知道他误会了,急忙插进话来补充道:“那幻境不会伤人,两人进去足够,而且要突破风沙和飞石到达飓风中心也极耗精力,留一人养精蓄锐,才有足够战力应付墓中精怪。”

十二专注地看着谢衣,静听分析,交握在膝头的手缓缓放松下来,神情也不复方才紧张,谢衣温和一笑,抬起手指示意十二看墓门四周伫立的风化岩,笑道:“最重要的是,如果我们又被弹出幻境,还要麻烦你及时以木系法术施以援手。刚才那一下我已经领教过,还好是摔在沙堆里,换成石头一定非死即伤。”

谢衣只觉乌云盖顶,咬了咬牙,一个急翻身坐起来,眼疾手快地抓住沈夜手腕,背后麻痒总算是消停下来,谢衣低低吁了口气,无奈道:“阿夜,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