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黑影也紧跟着游向湖面,竟是一只身长百余尺、巨鳞长鳍的怪鱼,浑身覆盖着水蓝色硬甲,从空中看去像是只存在于奇诡之境的岛屿。
谢衣皱起眉头,这形貌,倒是有几分眼熟……
然而抓着他胳膊的手突然捏紧,沈夜微微弓起身子,抿紧的苍白双唇发出低微闷哼,谢衣无暇细想,四下一望茫茫水面找不到落脚点,干脆揽抱住沈夜向那怪鱼跃去,接近时用带着偃师指套那只手抓住背鳍突出骨刺,顺势滑下,稳稳当当登上怪鱼脊背。
没等他查看沈夜情况,怪鱼摆尾跃向半空,鱼身与水面几乎垂直,谢衣把沈夜揽在身前,紧抓骨刺不放,两人仅凭他一手支撑着悬挂在半空,怪鱼没把他们甩下去也不急躁,上跃之势力尽之后倒头扎入湖中,击起水浪三千。
身体再次浸没水中,臂弯里的沈夜神智昏沉地靠在他肩头,长发漫卷飘在水里遮住了他的脸,丝丝缕缕滑过谢衣肩颈,如同纠缠不清的纤细水藻,谢衣想撑开舜华之胄帮沈夜避水,奈何双手不空,只得更紧地揽住他后背,凑过去把唇印在柔薄的耳廓。
怪鱼借重量下沉数十米,鱼尾左右猛刷拍水,巨型船桨般的侧鳍配合煽动,在别无障碍物的空荡水域上下翻腾。
被拖拽着在深水里全速前行数百米远,谢衣抓握骨刺的手从指骨开始酸麻,麻痹感顺着肌肉骨骼往上传递,刚开始难受得有如虫蚁攀爬噬咬,到后来整条右臂完全失去知觉,谢衣估计自己最多只能支撑半个钟头,用尽全力捏起手指扣住那根骨刺,脑子里飞速转着脱困的法子。
抵在他肩膀的脑袋却抬了起来,沈夜挥手招出舜华之胄,透明的光球将两人隔开冷水将两人护住。
沈夜睁着眼睛,目光清明冷冽尤甚平时,脸色却仍是白得骇人,谢衣看不出来他是缓过来了还是在隐忍痛楚,担忧不已地询问道:“阿夜,你好些了么?”
沈夜不答话,嘴唇无声翕合,掌中隐泛冰白冷光,捏了个古怪的咒诀,哑声道:“把它引上去。”
谢衣见沈夜不予商量便强自动用灵力,眸光一凛,眉目含怒看着那人,脸色立时难看起来。然而目下事态紧急,不是计较的时候,谢衣只得按捺下胸中缠搅的复杂心绪,松开握住骨刺的手,故技重施挥手引风,借风系术法的推力跃出水面,怪鱼果然紧随其后从湖中腾跃而出。
沈夜五指一合,手中冷光乍破,莹白光点流星般纷纷倾洒入湖。
气温骤降,狂风呼啸,无云的晴碧天空飘起鹅毛大雪。千顷湖水竟在眨眼间封冻,湖水结冰后体积膨胀,无形的力量在冰面下挤压碰撞,随着接连不断的破碎声崛起成川或凹陷为低地,最终形成一片地貌崎岖的冰原。
怪鱼发出低沉怒吼,轰然摔落冰面,冰屑四下飞溅,鱼身陷在砸出的巨坑中动弹不得。
接连的战斗让灵力恢复不及,沈夜这一击已将神力用至极限,灼痛如大火失控蔓延至五脏六腑,剧痛骤然勃发如烈焰加身,咳嗽半声,喉中腥膻翻涌溢出唇角,眼前蓦然一黑失去了意识。
谢衣大惊失色,急忙打横抱起沈夜,一脚踏在怪鱼背脊,几个连纵落在数尺开外的冰面,半跪在地扶着沈夜倚在自己怀里,揽抱住肩膀防止他滑下去,另一只手握住他滚烫的手腕。
沈夜昏迷中似乎仍在痛苦中煎熬,双目紧闭,满脸冷汗,咬出齿痕的唇苍白得泛出青灰。
灵力过度消耗加上神血灼烧,都不是普通疗愈术能应对的伤病,谢衣心疼着急却别无他法,仅能徒劳地渡去一些灵力,试图减轻沈夜的痛楚。
他一面往沈夜血脉里灌注灵力,一面轻声喊他名字,沈夜似有所感,拧起眉心,睫毛颤了几颤,双眼半睁,失焦的眸子微微转动,茫然地扫了他一眼。
“阿夜,身上还难受么?”
话音刚落,眼底闪过幽蓝亮光,谢衣抬头看去,只见那怪鱼周身光芒交织,愈来愈亮,逐渐吞没了身形,片刻之后,平地忽地刮起大风,那团耀目蓝光中现出庞然怪影,一声撕裂苍穹的唳叫之后,一只巨鸟从光芒中飞出,展翼若垂天之云,直冲霄汉。
一个名字终于从脑海深处破冰而出,谢衣望着天空上盘旋的巨鸟,讶然唤道:“馋鸡?”
沈夜简短应道,顾不得调整体内乱窜的神血之力,紧盯住白浪中的庞然巨物,那神秘生物悄然后退,第二次攻击蓄势待发,沈夜断然撤去已经出现裂缝的舜华之胄,抓住身旁谢衣的胳膊,在巨物撞来时强行施放风系术法,强风掀动湖水,反冲力把两人迅速上推,逆流割得人皮肤生痛,耳畔水声乱响,顷刻间他们已被推出水面抛向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