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突然传来惊雷低沉的怒鸣。

上条当麻的身体猛然一震。

冷汗突然湿透脊背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拜其所赐混乱的头脑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转动视线看向电脑右下角显示的时间,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凌晨两点。

我刚才……到底在想些什么?

从心底飘过的那一点点阴冷念头险些如掉入稻草堆的零星火焰,引燃难以扑灭的熊熊大火。

惊觉不能再这样下去的上条当麻走到卫生间用冷水冲了冲脸,冷却了一下开始混乱的大脑,疯狂的恶念逐渐淡出思绪,他走出卫生间时才发现窗外下起了雨,闪烁的霓虹灯光被玻璃上缓缓滑落的雨珠扭曲成一片光怪陆离。

这是个注定不会宁静的雨夜。

上条当麻站在窗前,凝望着不断变化的街景,大脑开始梳理迄今为止得到的所有信息。

首先按照卷宗和小萌老师的侧写,初步可以推断四年前的嫌疑人「A」是在十七岁至二十五岁的年轻男性,身高在165-175公分左右,右利手,但左手的使用同样顺畅,居住在都心六区某地,外貌躯体均无生理缺陷,体型偏瘦弱,大概率幼年失去双亲,有洁癖,喜好独来独往,性格冷漠、偏执、自负,属于高智商人群,具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丰富的医学知识储备,且拥有一套严密的自我行事准则。

四年前由「A」主导的「狂宴」系列案有十分明显的两种模式——「A」的同谋杀人与「A」亲自动手杀人,前者案发原因明晰,现场多见印有字母‘A’的防水纸片;后者现场多具讽刺性,有‘Why’状血字,受害者双眼眼睑被割下,且大部分为警察。

排除同谋的干扰因素,现在符合「A」标记行为的受害者共20人,警察16人,嫌疑人3人,一般民众1人,由此可见受害者从犯罪伊始至最后都主要为对其进行追捕的监视官与执行官。

反观模仿犯的被害人选择标准由最初的落单成年男性清扫员及成年男性流浪者,转变为尚未成年的瘦弱女性学生,并且受害者均未遭到性侵,大致可以推测模仿犯对受害者的类型,如男女、年龄等并无绝对要求,而是通过多次试探寻找出对自己而言最适合的袭击对象。而由成年力壮男性转变为更易控制的瘦弱女性也可以说明,模仿犯的身体素质并不优秀,不自信甚至是自卑,需要靠征服、控制比自己弱小的对象获得满足感。

而模仿作案现场同时存在血书‘Why’、被害者双眼眼睑被割去、口中放有红色油墨打印的防水纸片三项特征,说明模仿犯急切地渴望自己能以杀人魔「A」的身份被世人承认,他需要一个能够带来足够恐慌的身份来确定自己的力量与地位,使自身得到证明、获得关注。

其次是现场。

由「A」创造的现场并非一味追求感官上的残虐与血腥,而是艺术性与适当性,20位受害者中,17人的尸体最终都被赋予了「A」理想中最适合他们的姿态——信奉神明的尸体跪坐于神像面前;厌恶花木的成为花木盛开的土壤;殴打妻子的撕咬着自己的手臂;毁去他人容貌的被剥夺了面目;纵犬行凶的遭野兽撕裂;持刀杀人的喉咙被利刃刺穿……他们之中有人的死亡现场滴血未见,却都表现出艺术品一样的讽刺与嘲弄,并且每具尸体上分离的断面、切口的深浅、缝线的针脚都宛如机械般精准利落,完成这一切所付出的耐心、技巧与时间都远超逃避侦查的需要,亦可看出犯罪者对出自自己之手的现场近乎偏执的完美要求。

而模仿犯的现场却无法让人感受到隐藏在尸体背后那一点点若有若无的黑色幽默,换而言之,无论是将被害人四肢截断、砍下头颅,模仿犯表现出的都只是单纯的残酷。同样的,处理尸体的手法也相当粗糙,躯干分离的切割面皮瓣数量多且明显,避开了容易分解的关节腔,而是将骨头强行砍断,至少说明模仿犯缺乏基本的医学常识。受害者未受到性侵犯,说明模仿犯年龄相对年轻或发育未完全,另外模仿犯对被害者双唇的缝合也处理的相当潦草……

灵感的弧光宛如闪电般突然造访了上条当麻的思绪。

缝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