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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伊出去了。他和苏格兰在安全屋的房间里,背景音是电台在播报某电子科技公司重要保险柜失窃的新闻。现金、账簿、收据和存根铺得满天盖地,他俩勉强在地板上各自占据一个空位。波本抱着笔记本电脑,同时填三个原本是空头公司的会计分录,都来自不同的国家,直到一笔笔收支逐渐真实丰满。而苏格兰按着计算机,数字洗了又洗,复算一遍又一遍。

两个人都开始头昏脑涨的时候,他们暂时停下来休息,拆开外卖纸袋默默无言地啃着汉堡。

苏格兰吃掉薯条,然后舔了舔手指。“你和莱伊,这回又怎么招惹对方了?”

生菜在波本嘴里嘎吱嘎吱地响,他的声音还是很冷静清晰:“最新的进展是,他和xx组交易三十把16。对方的弹药有猫腻,我带一伙人假扮警察冲进去,把他们几个头目一网打尽,”他不是去救人的,否则不会等两边的枪都顶在对方脑门上了才动手。他把他当饵。“两个手下掩护他们大佬跑了,是莱伊开车把他抓回来的。”据说他的野马车头都直接卡进对方的宝马车身里了。

结果谁也没抢到谁的人头。

他和莱伊处不来,这点细心如苏格兰早已一目了然。

他们的梁子结得很早,甚至可以追溯到彼此还没有见过面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心里给对方设了道坎。不因为莱伊是个alpha——好吧,不仅仅因为莱伊是个alpha。他和莱伊同期进组,差不多前后脚获得代号,都是boss亲赐,颇有今后要好好器重培养的架势,未来光明,前程可期。如果不是三天两头就听流言纷纷在耳边刮过,今天刺杀某某议员全靠莱伊600码外百步穿杨一发命中,明天追回被对头组织拦截的军火又是莱伊单枪匹马独闯龙潭,波本的日子会过得再称心如意很多。

他们是竞争对手,波本一早就知道了。他们就这样在别人一来二回又夸张其词的流传里,心照不宣地比了一次又一次,谁也没有服气。当组织明显不怀好意地把莱伊调派过来,与他还有苏格兰一起行动时,波本一点也不意外。他在心里一声冷笑,同时跃跃欲试地期待着。

第一次见到莱伊,他们的任务会合点是30层楼的酒店房间。约定暗号的敲门声响起,波本抢先苏格兰一步。于是莱伊就出现在他打开的房门背后,穿一件黑色风衣,乌黑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倾泻在身后。波本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他会是长这个样子,顿时只有一个念头:怎么会有男人留这么长的头发,多不方便。以致后来他有幸面见同样一头长发、一身黑衣的琴酒,差点就脱口而出你和莱伊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第一眼之后,他们都透支了未来的心有灵犀,开始一眼一眼隐晦地打量起彼此知根知底的假想敌,点到为止地把对方的眉眼都揣摩清楚。男人的面部轮廓比一般亚洲人深,肤色近乎苍白,却并不显得病态。他的长相其实是偏秀气的,眼角狭长,下睫毛也长,但眉骨和颧骨都锋利得割手。眉弓微微耸起,在墨绿色的瞳孔上方投下一小片阴影,再加上薄薄的嘴唇紧抿,便容易让人有冷冽阴郁的印象。

波本侧身让他进来。

撇开莱伊是个alpha不谈,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私人恩怨,不过是要踩着对方的肩膀上位,最纯粹直白的那种。更重要的是,组织对此乐见其成。

因而针锋相对,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愈加轰轰烈烈。

到整点后新闻播报结束,苏格兰在插播进广告之前,用没沾过油腻的小指按下了身后收音机的停止键。

“你们这拉锯战打得太不痛不痒了,都不像是你们俩的风格,”苏格兰用看好戏的口吻道。他说的没错,因为起码对波本而言,里头原本就有一小半是在作秀给上头看:我们合不来,我们很卖力。

他吸着可乐,瞥一眼苏格兰,说那你说怎么办。

“你要攻其软肋,要戳到他会有感觉的地方。”他不那么认真地回答。事实上苏格兰哪边都不帮,考虑到他们俩才是真正的革命战友,波本总觉得自己交友不慎。

他知道他或许有软肋。宫野明美。他只是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戳。

况且那是宫野明美。

他摇摇头。那时他尚且不能把这些事都联系在一起。“他有吗?你看他那副性冷淡的样子。”他说着,自己也不禁坏笑,“他肯定是那种接吻都要睁着眼睛的人。”

苏格兰笑了起来,说他怎么想得到这种形容,差点弄乱身边一叠整理好的收据。波本也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从他脑子里冒出来的。所以后来忘了也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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