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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好像还没干什么天就黑了,晚上想想没什么事,黄少天去大学的体育馆里游了个泳,气温已经算低了,几乎没人,长长的泳道,厚而平静的水,游起来很是惬意。

他不喜欢健身房,之前差不多每周去跑个步,但是这半年跑步路线那边在修地铁,灰头土脸的人行道也没法走。地铁一修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黄少天又懒得往远了走,锻炼这项活动基本就从日程里消失了,游泳只是有兴致就去,而且等正式入冬也是要封印的。

医院工作在作息和体能上确实是很大负担,不过黄少天正年轻,以前在学校打篮球什么的还有点底子,再苦再累睡一觉也就恢复了,他天生体脂率低,虽然精力充沛,但四舍五入以三十岁男性体格为参考的话,他跑不出瘦削那个范围。

不管怎么说和二十岁的时候是不能比,当年拼酒通宵都是眼睛一闭一睁的事儿,现在呢,他昨晚根本没到喝掛的地步,撑死也就是累过头了,但是等他回忆的时候,前面的都还有印象,就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事——他到底有没有答应喻文州去看电影,竟然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难道他在回答之前就打盹去了?也不是没可能,虽然总感觉不至于,后来和喻文州道别,下车走回家什么的都还记得一些。

本来算不得什么要紧事,只是这状况有些尴尬,因为他没法去问喻文州,喻文州肯定要说你答应了,想都不用想,无论昨晚真相究竟如何。

装糊涂也混不过去,他从游泳池出来,半路就收到了喻文州的微信,是张电影院排片时间表截图,问他,下午方便还是晚上?

好吧好吧,看个电影能怎么样,又不是文艺爱情片,而且黄少天本来就自己想看,再推脱显得矫情,于是想了想回说,下午吧。

晚场人多,情侣也多,还是介意一下的好。

可能生活偏偏这么充满戏剧性,黄少天正准备换衣服出门的时候,急诊来了电话,从连环车祸拉来的病人,复合性腹部创伤,黄少天说自己很快到,挂了电话挠挠脸,只得又给喻文州打了个。

喻文州当然表示没关系,但这就是为什么工作后黄少天的社交圈慢慢转到了医院里,这种事和同事讲起来特别方便,对外人总还是有点心虚,尤其黄少天的心情很微妙,不知道这电话来得算适时还是不妥。

想想搞不好还要赔一场电影给喻文州,这人情债不是反倒没完没了??

那些先不考虑了,还是手术要紧,黄少天下了楼往医院走去。

接下去就在手术室里呆了两场电影的时间,再出来的时候黄少天觉得身心俱疲,开头那个腹部创伤的病人其实不太严重,没花多久就处理好了,然后又被叫去另一台重伤的帮忙,黄少天去了发现没他什么事,神经和心外的人又是老一套在吵架,谁都觉得应该先让自己上,心脏和脑子哪个更重要真是外科永恒的论题,根据这几年临床经验黄少天认为其实并没有太大差异,伤到这种程度的,基本都是看运气和病人体质。

虽然该争还是要争,黄少天也理解他们,只是他很不满自己被叫过来当炮灰,普外的二线看到腹部ct不严重就脚底抹油了,他倒是也知道那两边要先打一架!

神经那边的老婆婆是退休返聘回来的,脾气火爆咄咄逼人,每次遇到这种情形就要把台上的所有医生都逼问一遍,要是理由说不好(本来也很难万无一失)就别提了,黄少天实习的时候遇到她退休前最后一周的手术,拉钩拉得生不如死,当初还自我安慰人家马上要退了,结果……

最后病人还是因为太虚弱被送回icu了,等体征好点还要再开,如果挺不过去那就挺不过去。黄少天经过病房听到家属的哭喊,等到四五十、七八十岁是不是可以习惯这种负面压力,他真的怀疑。

他去洗掉一身血腥换了自己衣服出来,看看表已经六点多了,在想是去食堂凑活一顿还是怎么着,却被路过的护士一把抓住,叫他补抄中午开的杜冷丁方子。

我今天不上班,黄少天一脸真诚。

你着急走吗,着急走就算了,护士说,不急就当帮个忙,反正这几个病人都是你们科负责的。

唉,黄少天想想也是,默默接过记事本,走到护士站要了一沓红方子,就着那桌子的角落开始写。刚写了两个字胃里一阵饥饿感翻涌,简直一秒都受不了似的,黄少天只好去护士专门装零食的抽屉里翻了翻,拎出一包巧克力百奇,拆开抽出一根咬在嘴里,说实话这玩意很多功能,有时候还能解烟瘾。

“你今天不是休息吗?”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好像还没干什么天就黑了,晚上想想没什么事,黄少天去大学的体育馆里游了个泳,气温已经算低了,几乎没人,长长的泳道,厚而平静的水,游起来很是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