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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种床睡习惯了值班室也睡不好。”他嘟囔着又补充了一句。

喻文州笑了:“那怎么办,现在把床垫撤了?”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黄少天把脸埋回枕头里,含糊的语气有那么点委屈的感觉,“躺下来就舍不得了。”

喻文州是想笑,但是想到他明明对生活的标准很高,却一直为了当个好医生而强迫自己过得很简单,好像又有些心疼。他温柔地摸摸黄少天的头发:“没事,明早我叫你起来。”

黄少天从枕头里露出一只眼睛,眨了眨看他:“你明天不用去学校吧?”

嗯,喻文州关了床头的落地灯,自己也躺下来,伸手拉了拉黄少天:“别趴着,翻过来睡。”

他本来想拉黄少天的胳膊,没想到先捉住了他的手,黄少天翻了个身侧躺着,没吭声,手也没有抽开。黄少天的手是典型男孩子的手,筋骨瘦而坚硬,指甲剪得很短,这种感觉很奇妙,手指贴着手指心都触动了一下。

但喻文州还是在几秒后主动放开了他,睡吧,他温和地说,晚安。

不记得自己怎么睡着的,不过半夜喻文州醒了两次,一次是做梦,意识刚复苏又很快沉落下去,第二次毫无缘由地醒了过来,随即发现黄少天竟然离他很近,额头靠着他肩膀,像猫一样蜷着身体。怎么连睡觉都这么可爱,喻文州看了他一会,最后忍不住凑过去轻轻亲了下他的脸。

黑暗中的这一个瞬间,心里的感情突然就像决堤的水倾泻而出,听上去是很肉麻的形容,喻文州却只觉得失控,他只是比常人冷静宽容一些,并非随便退让的烂好人,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不再在乎原则的柔软时刻,仿佛喜欢一个人喜欢得不计后果。

但他终归是克制的,比如和黄少天相处的这段时间,虽然在无望中必然有心酸,他一点都不流露出来,又比如今晚站在门口听着黄少天那番自我介绍,该如何描述那种感觉,他竟然觉得忐忑,一颗心悬在半空,不敢稍微改变语气,怕黄少天突然就会惊醒过来。

而现在黄少天真的躺在他身边,呼吸平缓,他们在温暖被窝里挨着的躯体,说明这一切终于不再是喻文州的一厢情愿了。

他又安静地看了一会黄少天,眼睛适应黑暗之后其实也只能看到一个大致轮廓,最后他还是小心退开一点,翻过身背对着他。

喻文州不怕睡不着,他怕难以自持发生点什么让黄少天也没法睡了。

可能意志力对他来说还是靠得住的,后来很顺利又睡着了,连做梦都很清静。早上被陌生的铃声叫醒,喻文州睁开眼还困倦地反应了一下,直到全部想起来。

他翻过身,黄少天跟半夜那会的姿势一模一样,唯一区别就是头埋得更深了点,都离开枕头了,一动不动,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他手机放在另一侧,喻文州只好撑起身越过他拿来手机,按了一下,悠扬的音乐终于停了,喻文州看了眼屏幕,右上角还有闹钟的标志。

“少天,”喻文州拨开盖住他眼睛的碎头发,温柔摸了摸他热乎乎的耳朵,“一共几个闹钟?”

黄少天果然已经醒了只是在赖床,毕竟自称专业外科医生说睡就睡说醒就能醒,他转了下头把脸彻底埋进床单和枕头的夹缝里,胡乱抬了下胳膊。

五个?喻文州笑了,帮他拉了下被沿:“那我先去买早餐。”

昨晚倒是忘了跟黄少天确认早餐要买什么,喻文州就在楼下的早点铺买了些豆浆油条和粥,回到家黄少天已经起来了,正在浴室洗漱,喻文州把早餐放在餐桌上,拉开客厅落地窗的窗帘,冬日的晨光虽然虚有其表却十分明媚,早上的太阳总是充满了希望,连光辉都是崭新的。

黄少天洗漱完出来,拉开餐桌的椅子,喻文州也走过去,看着他一脸费劲地解着装油条的塑料袋口打的两个结。

终于结开了,在喻文州想动手帮他之前,黄少天先抽出一根递给他,自己低头也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可以,你呢。”喻文州慢条斯理地用纸垫了下油条最下端。

没想到黄少天笑起来,脸颊被塞得鼓出一块还要说话,这种残留着孩子气的习惯,然而说的竟然是成人话题:“你定力真好啊,我都醒了两次。”

喻文州挑了下眉,虽然他也醒了但黄少天肯定跟他不是同样的感受,他没有马上说话,果然黄少天喝了一口豆浆,舔舔嘴角自顾自接下去:“我高中的时候班上搞毕业旅行,把酒店两张床拼在一起,几个男生像睡通铺那样睡,大学不说了,其实我还去张佳乐家住过两次,职工宿舍那小区太旧,夏天停水冬天停电,我在张佳乐家里也是直接睡他床的。”

“而且这种床睡习惯了值班室也睡不好。”他嘟囔着又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