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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黄少天说的那句话对他也是一样,道理他都明白,性向有时真的束手无策,急不来,然而心态还是会动荡,医院年会那天晚上,黄少天看起来那么信任他,简直剖开一颗滚烫的心放在他面前似的,让喻文州送他到楼下的时候甚至有了错觉,如果当时伸手拉住就可以得到他!

结果当然是做梦,黄少天病了都不声不响,好像一觉醒来又把他抛在脑后,喻文州那晚出差在杭州的酒店里,站在阳台,一瞬间突然觉得夜空永远无法触及,他不拉住绳子,他们之间就越来越远了,只有他一个人费尽心思,一切都和起点一模一样。

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受,对于喻文州来说伤心是一种很浅薄的情绪,他也不是伤心,是第一次有点不想再去想黄少天的事。

然后他回来,夜深人静时的那么点心灰意冷,见到黄少天,再度变回心甘情愿,就算黄少天刻意回避他的问题不想谈,喻文州想不谈就不谈吧,逼他也没有意义。

人是很矛盾的动物,他希望黄少天过得自由,又希望他回应自己,自问已经不能做得更好,为什么黄少天还不喜欢他,这种可笑的问题偶尔都会把喻文州绕进去。

只能说生活充满戏剧性,毫无预警黄少天突然就答应他了,而且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喻文州回到家里看到餐桌沾着的那点豆浆痕迹,和床上乱糟糟的被子,洗面台上多出来的牙刷杯,又是另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了。

总之他知道自己收拾得很慢,在深冬的寒意中,心里的轻快还是不停上涨无法消褪,人生中屈指可数的时刻,只是在原地站着就觉得很幸福。

时间真的过得很慢,喻文州反反复复不到一个小时就看一次客厅的时钟,他鲜少这样没有耐心,早知道不如陪黄少天去医院了,随便找个什么借口,中午说不定还可以一起吃饭。想想还是得找点东西分散注意力,喻文州考虑了一会,往后的周末如果黄少天不用上班肯定是两个人在一起,既然如此今天先回家一趟,他给他妈妈打了个电话,老太太说行啊顺便在楼下店里买点卤牛肉带上来,喻文州笑着答应了。

他父母家住在老城区那边,没有电梯的矮楼层,跟黄少天那个职工宿舍差不多,以现在大城市的房屋更新率来说是有些年头了,但老人住习惯了不想搬,幸好住在二楼,爬楼梯不至于造成负担。

他大概每个月能回去两三次,常常见面父母也不太把他当回事,饭桌上多拿一双碗筷的区别,当然也多了一个聊天对象,他妈妈拉着他说了半天小区广场舞天团的是是非非,这种话题他爸爸不感兴趣,平时都找不着人说。

喻文州陪吃陪聊陪看电视又帮忙重新装了一下书桌,一直待到下午四点多,期间收到黄少天一条“忙忙忙忙忙”一共忙了整整三行的微信,想象他张牙舞爪的样子有点好笑,喻文州回了条“晚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买”,黄少天不客气地说直接买两瓶酒吧一醉解千愁,看来又遇到什么难搞的病人了,这类事喻文州也帮不上,想到他喜欢吃甜食,待会路上买个芝士蛋糕好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他就起身走了,最后还是没把黄少天的事透出口风,毕竟才刚开始,也不能给黄少天压力。

顺路去了趟超市,做饭的东西他真的外行,就买了一些零食和生活用品,喻文州其实不太喜欢啤酒,便挑了两瓶香槟和鸡尾酒放在推车里。

回到车里收到黄少天的微信,说下班了现在回宿舍,还挺准时的,喻文州回了句好,放下手机发动了车。

下午时段路边没空位,根据之前喻文州对他们小区的观察里面也歪七杂八停满了车,很不好走,喻文州想了想给黄少天打了个电话:“东西多吗,我去接你吧。”

“不用不用,”黄少天也想到停车的问题,“你在路边随便停一下,我马上就出去了,又不是搬家。”

喻文州就停在路边按了双闪,果然很快黄少天敲了敲车窗,隔着窗户指指后面,喻文州开看锁,自己也推门下车,帮他把后备箱打开,黄少天只装了一个24寸的行李箱,而且还很轻,黄少天说:“反正这边很近可以随时回来拿,其实你家什么都有,我就装了衣服,冬天衣服厚,装满一个箱子也没几件。”

嗯,喻文州看他被风吹红的鼻尖:“上车再说吧。”

晚饭黄少天得意地说要大展身手,喻文州这边的厨具其实都是他妈妈买的,买来就放着了他也没用过,所以他说:“你自己翻吧,上面柜子里可能有几个新的锅。”

黄少天便从左到右一顿扫荡,翻出好几个还装在盒子里的电器,他不停地感叹“哇”“这个我之前看过广告”“这套刀具很贵吧?!”……喻文州倚在流理台看他兴奋的样子,心想说不定他妈妈和黄少天还真会有共同话题。

但黄少天说的那句话对他也是一样,道理他都明白,性向有时真的束手无策,急不来,然而心态还是会动荡,医院年会那天晚上,黄少天看起来那么信任他,简直剖开一颗滚烫的心放在他面前似的,让喻文州送他到楼下的时候甚至有了错觉,如果当时伸手拉住就可以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