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他等了一世的话,如今等到了。

竹林密处,楚晚宁躺在床上,唇角沾着药渍。那药很快便起了效力,楚晚宁的白衣被血染红,暗色的血液顺着腿根缓缓流淌。

华碧楠看着楚晚宁苍白的睡颜,温柔的拭去了楚晚宁唇角的药渍。他得不到的东西,旁人更不能得到。他没有找人帮忙,自己搂着昏迷的楚晚宁,为他换干净的衣物。楚晚宁皱了皱眉,自疼痛中醒来。他看了看身上的血痕,又看了看那药,抬眼看着华碧楠。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楚晚宁。

那双凤眸浸满了汹涌的怒意,他身体分明虚弱如残风败柳,眼神中的寒意却让人不寒而栗。楚晚宁启唇,声音像浸透了冰雪:“理由。”

华碧楠挑了挑眉,那张柔婉的面容此刻却浸满了阴毒之意:“我看着碍眼,这个理由如何?”

楚晚宁忍着胸口怒气,沉声道:“你我师徒,缘尽于此。若你让路,便饶你一命。”

华碧楠怒极反笑:“让你走?”

他走近恶狠狠捏住楚晚宁下巴:“墨燃已经死了,你若是不听话,也是死,我已经给足了你面子。”

“我是舍不得让你死,我从小敬你爱你,我视你若星辰,可你呢。我已经杀了那么多人,多你一个也无妨。”

“就当是,为我们回家铺路了。”

楚晚宁甩开华碧楠手腕,他被华碧楠下了禁制,此时法力尽失,却有一样,无人能拦他。

琴声骤然起,如裂帛破空,沉郁又兼以彻云般的清亮。方圆十几里,惊云震叶,琴声穿过雾气渐深的竹林,如无数利剑,将竹叶飒飒震落,远处像是有谁在幽咽,凄绝动魄。时间仿若一瞬间静止,华碧楠背抵在逼仄的角落,吐了一口血,再抬眼楚晚宁已经不见了踪迹。

仿若一场梦。

睡莲绽的热烈,散漫开了满园,花间叶下有默默流淌的清泉,有淡淡的温度,护着这些花盛放不败。有几朵新开的花怯怯的颤着瓣,浅淡的粉把空气都染上了绯色,温润的月亮湿漉漉的悬在深蓝色的夜空,晕黄朦胧。

楚晚宁就躺在莲花之中,紧闭着双眼,身上的血迹仍未干。这样的景色落入不远处玄衣男子眼里,恍如隔世。他走过去,欠身搭过楚晚宁细白的手腕,匀称的脉搏一下一下透过肌肤纹理传到他的指尖,绽开丝丝缕缕的生机。

那玄衣男子面色苍白,仍不掩面容俊逸,月光下光华琳然,唇角若有若无勾着一丝笑意,任谁见了都会喜欢。可惜,他并没有跳动的那颗心,只是一副为人利用的躯壳。饶是如此,看见楚晚宁久违的生动面庞,他仍觉得兴奋,那种喜悦是发自肺腑的,浸透身体每一寸,让他忍不住狂喜。

他抚着楚晚宁下巴,又看了看他身上的血迹,轻声道:“你果然还是舍不得本座。”

他转身对着那几个深情木然的宫人:“清扫楚妃从前的住处,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