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洛冰河耸了耸肩,从台子上跳下来往门边走来。沈清秋偏过头去不看他,然而就在擦肩的一瞬间,他突然一伸手,猛然截住了沈清秋的去路。

“你躲什么啊,老师?”他好整以暇地厮磨着他的鬓边,柔声戏道,“我又不会吃了你,刚刚不才让你爽过吗?这般绝情,不太好罢。”

沈清秋僵了一下,随即为自己的露怯而恼羞成怒。他烦躁地抵住洛冰河的咽喉,且道:“滚。”

明明只是一句纸老虎般的威吓,洛冰河却当真退了一步,放开了他。当然,他也没有过于听话,而是一屁 股坐在马桶盖上。他只套着之前那条黑色的西裤,腰带丢在外面,露出腰腹流畅的肌肉线条。年轻试验体痞里痞气地岔着腿,仿佛特意展示一般,袒露出胸膛上灰白色的旧伤痕。

沈清秋本不欲看他,但是在狭窄潮湿的浴室里,洛冰河的皮肉白得像要发光了一样,硬是灼得他一阵耳热。他粗鲁地打开花洒,水流“哗”地倾泻下来,听到洛冰河在他背后随意地吹了声口哨——沈清秋确信他几个小时之前还不会这种挑衅的小动作,但他理解得很快,还尤其擅长学以致用。

“你可以多依赖我一点,”洛冰河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却悄悄捏紧了衣角。这是一场真心的豪赌,他不甘心退缩,却尚且不知道会不会遭来一如既往的践踏。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担心了,以致于产生了某些虚无缥缈的急切,仿佛孩童被玫瑰花刺伤,却在很多年以后依旧对它魂牵梦萦。“你看,”他说,“我可以只做你的武器,我可以为你摧毁一切,贯彻你的意志、完成你的夙愿,”我可以分担你的痛苦,陪伴你、保护你,你可以不必再那般步履维艰,“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沈清秋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赏给他。“我要是也相信你的鬼话,”他平淡地回道,“现在早不知道被谁切成片了。”

……果然是这样。洛冰河想,心下松了一口气,空荡荡的、刀割过喉咙的一口气。他试图摆出往常那副残忍而玩味的笑脸——谁不是戴着面具,来掩盖疼痛和悲苦呢?——努力在庞大而理所当然的失望中稳住声线,“果然是老师……真的好难骗。”他笑,觉得自己笑得难看极了。

“但是,”沈清秋毫无所觉,又或者根本不在意地继续说道,“如果你把我当成活下去的全部意义,那么总有一天会被我抛弃。”

洛冰河倏地抬起头,听见他用那种冷酷而讽刺的语调说:

“你搞错了,我不需要武器,”他侧首瞥了洛冰河一眼,似乎有微末的复杂从眼底一闪而过,“以及,如果你的傲慢只是来自于我的施舍,那你实在没必要追到这一步了。”

“这儿,”他把湿漉漉的乌发绞得半干,无所谓地垂着眼睛,水珠顺着漆黑的眼睫滑落下来,“你我这样的多的是,我能给你的自然也能给别人。如果你稍微冷静点,其实你对我,或者我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特别……”

洛冰河猝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如果没什么特别,”他昂着头,目光灼灼地落在他脸上,反叛道,“那看着我说啊?你抖什么?”

沈清秋的脾气也上来了,“你听好了,”他猛地甩开洛冰河,恶狠狠地盯着他大声道,“你帮我杀人,我陪你上床,仅此而已,我受够了!别的什么都没有!你还真把自己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