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渐远,谷月轩仍抱着陆镖头,目光却无法离开荆棘。

一别四年,他竟不知眼前这幕是幻是真。

荆棘将魔刀收回腰侧,一时也没回头。

倒是陆镖头靠在谷月轩肩头,轻咳着唤道:“谷,谷大侠……荆二侠……”

荆棘回过头,斗笠下的眉微微蹙紧,似是很久没有听过荆二侠这个称谓,略有些不习惯。

甫一触及那人侧脸,谷月轩心口重重一收,强迫自己低下头去,勉力镇定道:“总镖头莫急,我已为你止了血,马上送你去找大夫。”

陆镖头咧了咧嘴,唇边溢出一缕乌血,惨淡笑道:“不必了……老夫大概撑不过去。”

荆棘望了眼竹林中被他斩杀的刺客,道:“啧,天意城的暗器,没毒才怪了。”

谷月轩皱眉道:“天意城?”

天意城的杀手和缇骑都觊觎这趟镖,目的究竟为何?

陆镖头忽地使力抓住谷月轩的衣袖,急道:“名册……他们也是为了……名册。”

谷月轩问道:“什么名册?”

陆镖头道:“……是……是前些日子刚刚在任上故去的户部侍郎吴大人……留下的一册文书。谷大侠应该也从东方盟主那听过……东厂与诚王之事吧?咳咳……吴大人以前……也是他们一党的,病重时却有所醒悟,留下了这些年来他与其他人密切交往……之证据。”

谷月轩一听,心中不免大震。朝堂风云变幻,纵使他隐于江湖,也不免有所耳闻。这样一卷名册,难怪缇骑与东厂都趋之若鹜。缇骑要它,自然是为了铲除朝廷隐患将之一网打尽,东厂要它,却是想先行一步销毁结党营私之罪证,因此更会对知情人一一灭口。

荆棘啐道:“麻烦。”

陆镖头倒不生气,反而用另一只手抓住了荆棘的衣袖,道:“老夫受吴大人所托……要将这文书送去洛阳……东方盟主应该知道,我们要找的人是谁……咳咳……但老夫如今恐怕……”

谷月轩忙道:“总镖头不用心急,夏侯与应该没走远,那木匣……”

陆镖头截断道:“不,不是木匣。那文书……文书不在木匣里。”

荆棘听得直皱眉,不过倒是没甩手走人,不耐道:“到底在哪里?”

陆镖头道:“老夫故去后……便只有我儿少临知晓。谷大侠,荆二侠,拜,拜托了……”

他话音刚落,还未等荆棘与谷月轩回答,抓着两人衣袖的双手便蓦地一紧,再也不动弹了。

气绝的老镖头犹自瞪着一双眼,既像充满期盼地望着托付重任的两人,又像看着未知的远方,那一抹沉甸甸的即将落下的暮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