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里热闹得挺早,好些店铺都已经开了门,他漫无目的地逛着,路过一处早点摊,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等回去的时候,他一推门,就见谷月轩已经起了,正站在屋子中央,望着墙角微微皱眉。

转过身来看到他的那瞬,那人的眉头又倏然展开了,眼里亦带了点柔柔的笑意。

荆棘走过去,在桌边坐下,把手里抓着的小纸包往谷月轩面前一搁。

谷月轩好奇地展开那鼓鼓囊囊的纸包,见里面装着好几个表面焦黄泛着热气的烧饼,霎时有些愣了。

荆棘咳了声,鬼使神差说了句:“没馅的。”

别说有馅没馅了,谷月轩眉眼一弯,笑得看起来连那饼里塞了砒霜都不介意,拿手捏了一块饼,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着,点头道:“很好吃。”

他自己还没吃上几口,就挑了另一块,细细拍去了表面沾着的芝麻,递给荆棘。

荆棘反过来怔了怔。若不是谷月轩这么做,连他自己都忘了,小时候他爱吃糕点,可就不爱吃芝麻,好几次逼着谷月轩把糕饼上的芝麻粒都拣干净了,才肯勉勉强强凑上去吃一口。可那到底就是小孩子任性,离谷之后,他有一阵风餐露宿,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哪里还顾得上咽下去的都是什么。

也就眼前这个人,还会把他这么大的人当孩子哄。

荆棘一边心里嘀咕,一边还是老老实实从谷月轩手里接了食物,不声不响吃了起来。

坐在对面的人就这么看着他吃,自己倒是停下了,没一会又捂着嘴低低咳了几声,另一只手抓起一边茶壶,急急喝了一杯热茶下去,脸上气色才勉强缓和了些。

荆棘眯了眼,一把按住谷月轩搁在茶壶柄上的手,一触之下摸到了满手冷汗,心里狠狠一惊。

他提高了点声音,急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谷月轩任他抓着手腕,肩膀微微一绷,随后不紧不慢道:“淋了点雨的缘故吧。”

荆棘哼道:“你当我三岁小孩?别说是你,寻常会点功夫的人,有内功护体,埋雪堆里都不会感冒……”

他说着说着忽地顿住,眼神一变,搭在谷月轩腕上的手指颤了颤。

掌心那人的手腕消瘦得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只消一用力就能捏碎。这只手,还是当年那个能拳打猛虎,拉得住满山撒野的不听话师弟的人的手么?

谷月轩眉间一皱,迟疑了会,才缓缓说道:“半年前受了点内伤,还没好透。”

荆棘喉咙一哽,问道:“是帮着岭南温家平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