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义嘱托了那撑船的海鲨帮弟兄几句,叫他靠岸后将船系得稳些以免被风刮跑,又对跟着走出来的谷月轩道:“谷兄,上岸后我与大哥去探路,还得劳烦你与荆兄弟护下少临。”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一路上的风平浪静只是暂时的,若是有人还想着截住陆少临,这宿州渡口怕是最好的选择。

那一里开外的几点昏黄下,到底隐匿着多少凶险,这会没人说得上来。

陆少临从船舱里晃荡着走出来,他腰上配好了刀,脸色却不大好看。这也正常,他虽与海鲨帮诸人厮混已久,平素押镖也走水路,但到底不是习惯在水上讨生活的人。前几日无风无浪还好说,这会风一起,乌篷船随着浪头左摇右晃,他的人也难免跟着晕头转向,怎么都提不起精神来。

一眼看出他气力不济,荆棘抱胸冷笑道:“稳着点,别跟个小白菜一样,娇娇弱弱,风一刮就栽水里去。”

陆少临还没说话,这船就又是猛地一晃,船身一侧往上摆了尺余。荆棘本就随便往那一站,哪料得到这番动静,当下跟着趔趄了记,站是很快站稳了,就是脸色也白了白。

这下陆少临来了劲,幸灾乐祸道:“我看,有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充其量一根虚张声势的空心大萝卜。”

荆棘恨不能立马拔刀将人削下水里做成上汤白菜,可惜刚一伸手,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他只好扭头轻哼一声,有心无力地闭上了嘴。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荆棘回头,发现是谷月轩。

那人手里捏着一杯还温着的茶水,递过来,低低笑道:“下船后买些点心,我看你中午都没吃什么,夜里准会饿。”

明明这几日几乎没怎么进食的人可不是他。然而荆棘还是没说什么,接过杯子,不声不响地往嘴里倒。

那茶水是微苦的,可仿佛沾了点谷月轩身上的味道,又没那么难以下咽。

只听熊天霸大声笑道:“我倒是忘了,船上有药酒,专治晕船,我给你们找找啊。”

说完他便钻入了船舱里。

荆棘默默咬着那茶杯,忽地发觉谷月轩一直在盯着他瞧,猛然想起这杯子可不是他的,掌心一荡,半杯茶就这么洒了出去。

几滴清茶入水,倒叫他看出了些不同寻常来。

船边的河水,不知何时成了深黑的,外头风再大,那一小块团簇在船边的墨色,都不曾有过动弹。

荆棘瞪了瞪眼,瞬时刀剑入手,大喝道:“有埋伏!”

就在那同一时间,脚下的乌篷船又是一记巨震,那力道之大,几乎将立在船上的人都掀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可不是因为水上狂风。

船头上的人刚刚站稳,就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