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边的阴影里,荆棘长身而立,正皱眉望着那貌不惊人的小老头。过了好一会,他才率先收了魔刀,冷哼道:“你这郎中,功夫倒不错。”

温壶九亦放下拐棍,摸了把山羊胡,低咳了声道:“雕虫小技,不过一点行走江湖的防身手段罢了。荆大侠,你这一路跟着老朽,可是有何指教?”

见那人早就看出自己跟着却没早早道破,而是趁他走近时突然动手,荆棘对温壶九本就没多好的印象更差了三分。

岭南温家的人,自然没有一个好相与的,眼前人更是一头装模作样的老狐狸。也就那人一派天真,真会心甘情愿地被那家人利用,卷入别人家家事里劳心劳力。

荆棘虽然撤了刀,双手却仍按在腰侧刀剑上,人也一分为让。他冷眉冷眼地打量着温壶九,道:“我只问你,半年前到底发生何事,谷……我师兄到底受了什么伤?”

温壶九略一挑眉,奇怪道:“这些话,你问谷大侠不就行了,何必非要追着老朽出来?”

荆棘眸光微闪,哼了声:“少废话,叫你说你便说。”

他还不知谷月轩的性子,他那师兄看似温和,有些时候也执拗得很。从那人先前表现以及刚刚与这温壶九交谈的情状来看,定是对他有所遮掩,打定主意想要将真实伤情一笔带过。既然如此,想必他再怎么问都问不出结果。

温壶九踯躅片刻,为难道:“这……”

荆棘眸光一寒,刀锋又亮了半寸,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我可不是我师兄,会被人随便糊弄。若是你有半句隐瞒,休怪我荆某人手里的刀剑不客气。”

一听这威胁,温壶九半真不假地擦了擦额上虚汗,唯唯诺诺道:“荆大侠息怒,老朽说便是了。半年前,老朽与其他一众族人在家中遭了那几名叛徒的伏击,伤了一条腿,差点以为也要丢了性命。就在那紧要关头,谷大侠孤身一人闯了进来,护着我们十几人冲出去。他就一个人,那伙叛徒却有好几十个,我们本都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他当真那般孤勇,就算最后关头遭了那伙人的暗算,身中我老温家的至毒寒骨散,都没立时倒下……”

荆棘大惊,难以置信道:“……寒骨散?”

那毒乃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奇毒,能叫人脏腑成冰筋骨断裂,凡中毒之人都是如被冰封痛不欲生,活不过一时三刻。然而谷月轩中毒已有大半年,他心里仍存了一丝侥幸,希望是自己晃神听错。

然而那温壶九还是点了点头,叹道:“我们逃出去后,谷大侠也已毒发,虽说老朽尚通医术,可拿这寒骨散却毫无办法,只能勉力以药护住他心脉。我也未料到,他竟能挺过去,三日后醒来同我们告辞,说要回到逍遥谷。不久后老朽听闻他辞去盟主位,左右想着应当与他所中之毒有关。我温家人虽算不上什么江湖豪杰,也是恩怨必报,谷大侠既对我有恩,我便也会倾尽全力替他去毒。只可惜老朽医术不精,琢磨半年,对这寒骨散仍是无能为力。”

一听这话,荆棘霎时气血冲顶,恨不能拔刀顶住那老儿枯瘦的脖颈,逼问他,那人明明好端端的,为何叫无能为力?又如何能无能为力!

可他终究不再是当年冲动易怒的十几岁少年。

捉着刀柄的手握紧又松开,他哑声问道:“……如今情况怎样?”

温壶九吞吐道:“毒性仍在。”

荆棘深呼吸了几次,才问道:“还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