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剑寒眨眨眼:“至于小弟我,也早就想另寻一把趁手好剑了,这趟回了家,正好让我磨一磨那几位铸剑有道的好兄弟去。到时得了新剑,小弟还愿与荆兄一试。”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已飞身上马,朝众人略一拱手,转身扬鞭而去。

傅剑寒离开后,一行人继续前行。

越往北去,天就冷得越厉害些,连附近的河流都结上了薄冰。河岸边长着大片芦苇,棉絮般的芦苇花在风里瑟瑟地摇摆着,与还未化干净的雪色混在一道,满目皆是轻盈盈的白。被正午的日头一照,那白又染上了点微红,有几分像日出时天边的火烧云,软绵绵围在马蹄边上,让人恍惚间觉出些腾云驾雾的滋味。

眼看着就快到洛阳,他们也不再一味赶路。荆棘停下马车,将那马牵去河边,让它随意吃些草叶喝些融化的雪水,好好休整一番。他自己则在跟着在岸边盘腿坐下,循着习惯抽出刀剑,置于膝头,就着点冰雪擦拭起来。

过了会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谷月轩亦走下了马车,走到荆棘身边,背负双手,望向远处连绵的群山。

荆棘没抬头,也没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待了会。

眼前山高水阔,天地苍茫,耳边只有大风穿过芦苇丛时候沙沙的声响,可仿佛这山水越浩淼,天地越寥廓,与自己咫尺相伴之人便也就离得更近了些。

又过了片刻,谷月轩道:“阿棘,等去洛阳见了未明,我们可以再去其他地方走走,一起看看那太行山的峡谷,云台山的瀑布,还有听说那嵩山半腰有一处酒庄,专酿山楂果酒,酸酸甜甜,说不定你爱喝……”

荆棘轻哼了声:“往常你不是在谷外待不到半个月就一个劲往回跑么,如今怎么,都不急着回去了?”

谷月轩摇摇头道:“如今你都不在谷里,我又何必着急?”

荆棘一怔,他本以为谷月轩就是个不喜游乐的性子,过去那些年才从不在谷外逗留。逍遥谷山灵水秀,自然是个好地方,但再好的地方,待久了也会厌,怎么栓得住想要往外闯荡的少年心?

说到底,把当年的谷月轩绊在谷里的,是他;而让后来的谷月轩离谷周游的,还是他。

他心里一酸,道:“随你吧,我跟你走。”

谷月轩一扬眉,道:“阿棘,是我想跟你走才是。当年你离开后,我想过很久,我老想让你回来,其实是不是自私了些?外头天地那么大,你不该被困在谷里。后来在决意出谷时候,我就打算好了,等找到了你,绝不会再开口逼你回谷,只要你不嫌弃,愿意让我陪着你,我就跟着你走,顺道也看看这许多我还没来得及去过的好地方。无论剩下日子还有多久,我能走一天是一天,能看一眼是一眼……只要与你在一起,哪怕只有一时半刻,都是好的。”

荆棘沉默了会,放下刀剑,闭上眼往后一躺,嘴里嘟哝道:“都说了去哪都成,哪那么多肉麻的废话。”

谷月轩低低笑了声,跟着在荆棘身边坐下。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荆棘躺了会觉得不大舒服,眉间刚刚出现一道浅浅沟壑,眼前忽地就阴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