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人离开的第二十年,或许还有零星的少数人记得他。但自那之后,就只剩下长寿的法老还记得了。

他的记忆力其实也在消退,这是太阳神之子也无法抵抗的规律。

曾经还记得某个染上了淡淡暖色的夜晚,年轻的自己单手撑着头,将灼热又不掩忐忑的目光落到就在对面的那人脸上。

不想让对方发现,但想多看一眼的渴求又难耐,真是只有青涩的年轻人才会有的独特心境。

在灯下看书的金发青年垂首敛目,细密狭长的金色眼睑投下了落在他面上的唯一的暗影,除那之外的地方仿若蒙上了极吸引人的淡光。让偷偷望他的人收入眼中的,的确是世间再难寻找的美景。

或许正因如此,这一幕才会在时间残酷的磨损下,还能留存下来一二。

可再努力想往细处回忆,比如想要再看清一点那人精致得手艺最精的匠人也难以重现的清冷五官,就会发现——他居然记不清了。

只有大致的轮廓留下,到最后记得最深的,反而是最后一次见面时自己怔怔望到的背影。

“余当初想过。”

法老有时会突兀地开口,对根本不存在于身边的人说道:“只要你没有欺骗余,真的如你昔日所说是为了独享自由,即使离开也能照顾好自己,那余就原谅你。”

“可现在想来,果然还是不行。不能原谅——至少不能轻易原谅啊,余等了你这么久,你居然……”

居然没想过要回来见他一面。

对于除却幼年时期遭受过险些没能登上王位的挫折,此后的征途简直是一路顺风顺水的法老王来说,他人生最大的挫折无法对外人道,当然也不可能说与外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