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闻言,嘴角悄悄翘起,觉得这次虽是遭了这么一回难,却也值了。
一直以来,看着傅皇后在宫中每日行尸走肉般地过日子,明明不过双十年华,却将自己磋磨得像个饱经沧桑的老妪,兰芝心中不是不心痛的。她想劝傅皇后,却不知从何劝起。帝后二人,谁都不肯先低头,他们这些底下的人,又该如何劝?
好在如今,永嘉帝和傅皇后之间,眼见着关系是要缓和了。到底是同生死、共患难过的经历,不比寻常。在兰芝看来,就该如此。她家主子,值得更好的对待。
傅皇后在闺中时,也是个爱说爱笑的性子,直到遭逢大变,才变得这样沉静。旁人不知,还道傅皇后生来便是这副性子,兰芝这个一直在傅皇后身边儿伺候的,却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若非先帝对当年的太子百般猜忌,若非傅家卖女求荣,想来也不至于如此。
“娘娘,您这样说,奴婢也就放心了。皇上是个值得托付之人,日后,您便只管与皇上好生过日子吧。至于傅家那头,您若是实在不想搭理,便权当没有这么个娘家就是了。”
“若是真能如你所言,就好了。”傅皇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有些事,不是当它不存在,它就真的不存在的。便如本宫,说是不再管傅家的事,可只要本宫身体里一日还流着傅家的血,在外人看来,本宫与傅家就是一体的。”
虽则此番永嘉帝特来相救之事,令傅皇后十分动容,对永嘉帝大为改观,但这并不能让她消去所有的顾虑。
“傅家人自先帝时起,便一直汲汲营营,所求者,无非是高位。若是满足了他们的野心,他们未尝不会想着再进一步;若是他们的野心迟迟得不到满足,本宫也想不到,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
“皇上他……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原应有更好的女子来配他。本宫……不过是深陷泥泽之人罢了。”
一时之间,兰芝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凭着这么短短几日,要彻底让傅皇后解开心结,想来也是不可能的。
说完一番话,傅皇后感觉腹中又是一阵轻微的疼痛,赶忙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护着腹部。
傅皇后虽不言不语,对这个孩子的到来表现得颇为冷淡,但兰芝知道,傅皇后也是看重这个孩子的,否则,傅皇后当日半昏半醒之时,也不会下意识地一直护着小腹了,她从来都是个嘴硬心软之人。
永嘉帝则站在不远处,手捧着药碗,将主仆二人的对话悉数收于耳中。
不知过了多久,滚烫的汤药渐渐变得温凉,冷热适中,永嘉帝才将药碗塞入一名宫婢手中:“皇后既然已经醒了,你便将这碗汤药端过去,伺候着皇后用了吧。”
至于他与傅皇后之间的事,他还要再好好想想。
永嘉帝自己并不怎么把傅家放在眼中,哪怕傅家在先帝时期一直上蹿下跳的,对他造成的威胁到底有限。他没有想到,傅家竟会给傅皇后带来这样大的困扰。
其实,若是傅家只求荣华富贵,给他们个爵位荣养着,倒也未尝不可。若是知足的,就该安生下来了,若是不知足,他也有的是法子收拾他们。
不过,眼下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地动一起,不知有多少小人私底下酝酿着阴谋呢。
果然,没过多久,永嘉帝就接到了战报,说是云南王打着帝王失德,上天示警的旗号,反了。
与此同时,边关北戎人也再度兴兵来犯。
第115章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在京城地动方歇,还未来得及清点受灾人数并赈灾时,内忧外患又起,对永嘉帝来说,可谓是雪上加霜。
昭德帝在位时期,连年的战事,便已使国库空虚,而昭德帝生前最后一场对阵云南之战,看似是朝廷赢了,实则朝廷劳民伤财、大动干戈之下,也只是给了云南一记迎头痛击,并未彻底瓦解云南的战力。否则,云南也不至于在昭德帝刚过世不久,便又重整旗鼓,对朝廷发起进攻。
而北戎呢,于一年前败在大夏手中,为此,北戎不得不称臣纳贡,这对于心高气傲、野心勃勃的北戎王来说,是一种极大的侮辱,且北戎王也明白,依照当初定下的纳贡数量,不出几年时间,北戎的国力必将被削弱,无法再对大夏造成有力的威胁。这对于北戎王来说,显然是无法容忍的,因此,只要让北戎王找到机会,他定会撕毁条约,对大夏下手。
傅皇后闻言,怔了怔,叹道:“本宫从前,的确不曾了解过皇上。皇上他……是个有担当之人,并不像本宫想象中那般冷淡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