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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中宗,屡有昏聩之举,然而其在位时,国家风调雨顺,除了外族时不时的扰边之外,朝廷并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威胁。前朝末帝倒是个励精图治的皇帝,可惜几代积弱,已耗尽了前朝的气数,又恰逢黄河决堤,淹死了不少人,也淹了不少良田,导致民不聊生,前朝末帝虽下了罪己诏,亦不能平息民怨。

本朝-太-祖-便是在那时趁势而起的。

太-祖常教导自己的子孙,命数这种东西,不可不信,却也不可尽信。他本人虽不信佛、不信道,却支持这两家在大夏朝发展。

作为太-祖-皇帝的子孙,永嘉帝显然在这方面继承了太-祖的观念。所以,当时他顶住了压力,没有下罪己诏,而是引导着众人将注意力放在了前线的战事上。后来,许太后、长寿长公主、傅皇后又带头赈灾,京中的百姓们都感念这三位贵人的恩德,哪里还会再惦念着永嘉帝下不下罪己诏?

说白了,永嘉帝能不能改善他们的生活,在他们最危急的时候拉他们一把,对他们而言才是最重要的。罪己诏那玩意儿,听完也就过了,分到他们手里的东西才是实打实的。

永嘉帝在得知某些人又开始老调重提之时,皱了皱眉。

他身旁的人察言观色道:“皇上,要不要属下派人去将那些胡说八道的人全部抓起来?”

“不必了。你去抓,也不过是抓几个小喽啰罢了,根本无济于事。”永嘉帝眉眼间很有些冷淡:“有些人想给朕添堵,由着他们去吧。”

反正,究竟是哪些人在兴风作浪,他心里头也大致有数。待找到机会,他自然会好好让这些人明白,如今这朝中,究竟是谁说了算。

让人没有料到的是,这条本该很快就堙没的传言竟是愈演愈烈。且又有一条新的传言,紧随着这条传言而出。新的传言说,帝王失德,乃是身边有灾星作祟之故。有人妄图以女子之身,影响帝王的意志,达到祸乱朝纲、牝鸡司晨的目的。

此言一出,在朝廷上下掀起了不下的风浪。无他,传言的指向性,实在是太明显了。

如今,永嘉帝身边的女性不多,有分量的女性更是屈指可数,不过其生母许太后、其同母妹妹宝络以及其妻子傅皇后三人而已。至于他后宫那几名低位妃嫔,不是先帝所赐就是废太后所赐,这几名妃嫔在永嘉帝心中从来没什么分量,自永嘉帝登基后,根本没往她们的宫中去过一回。

而这三名有分量的女性中,许太后是出了名的安分,傅皇后又不得永嘉帝喜欢,且素日里的作风便是万事不管,唯一有可能利用自身对永嘉帝的影响力干-预-朝-政的,也就只有长寿长公主了。

听闻长寿长公主早慧,在先帝时期,曾多次为其同母兄长出谋划策,终于解决了几名妖妃带给他们的威胁,助今上登上帝位。

后宫的争斗,自然不是朝中的大臣们能够置喙的,可若是长寿长公主不安于室,在称霸后宫之后,还企图将手伸到前朝,那么,大臣们就不会乐意了。

不少大臣就此情况向永嘉帝进言,陈述长公主干政的弊端,有些性子急的文官更是直接上折子参了长寿长公主一本。

这下子,永嘉帝是彻底被惹毛了。说他不好可以,说他妹妹不好,那是万万不能容忍的。女孩子的名声本就更金贵一些,且永嘉帝心里头也清楚,宝络并不喜欢成日里谋算这些,她撑着病体,为自己殚精竭虑,出谋划策,完全是为了他这个兄长。

若是此番他护不住宝络,他也枉为人兄了!

“张御史,出来。朕看,你这折子上说,前朝公主-干-政-之鉴,不得不防?”

“正是如此。”一谈到这个话题,张御史便立刻来了精神:“前朝赋予了公主极大的权力,可也助长了公主的野心。太宗英年早逝,因其同母妹妹长公主殿下才干出众,临终前将长公主封为镇国大长公主,以幼子相托。可惜高宗皇帝及冠后,镇国大长公主不愿归政于高宗皇帝,又因镇国大长公主夫家英国公府握有兵权,终致兵祸……”

在张御史看来,长寿长公主与前朝太宗皇帝的妹妹,镇国大长公主颇为相似,都十分聪慧干练,得皇帝兄长的信任,且夫家都握有兵权——虽说宝络还没嫁入安国公府,但举朝上下谁人不知蓝家父子在武将之中的分量?若是日后长寿长公主生出什么二心来,必然又是一场大祸!

女子就该好好在屋子里头侍弄花草,或是做些女红,别成日里没事就瞎掺和外头的事。

永嘉帝双目冰冷地望着张御史:“朕问你,当长寿长公主带头赈灾时,你在哪里?当长寿长公主为我大军献计退敌之时,你在哪里?长寿长公主为国承灾,在床上一病不起时,你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