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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类的生命消失时,大地仿佛再一次在无形中震颤了一下。手中的卷轴被狂风吹得次啦作响,迦尔纳按住头顶摇摇欲坠的巫师帽,似乎闻到了这个季节本不该出现的寒梅的冷冽清气。吉尔伽美什的气息仿佛一闪即逝,他的视线落在泛黄羊皮纸上斑驳的字迹,奇特图案勾勒出无法读出的诡异语言。

前方密集的丛林像是在倒退着施礼一样朝着两侧退去,辟出中间狭窄的一线道路。愈是往前行去,脑子里出现的杂念越是无法克制地往上直涌。那是黑魔法暴走后残留的边缘后遗症。环形的空地散发出雨中土壤的微凉气息,迦尔纳抬眸注视着男人的背影,指尖压着的薄薄纸张无意中割裂了皮肤,尖锐的疼痛让注意力勉强略微集中起来。他平静无波的声音在丛林中激不起一丝涟漪。

“结束了。”他的掌心慢慢摊开,被割裂的卷轴中间是一道弓箭残留下的锋利痕迹。那是能驱逐一切阴暗与秽物的弓弦,用凤凰尾羽作为弓的经络,以龙的爪鳞化为的蒙皮。父亲年少时封存在塔楼最底层的这张卷轴,只有曾被因陀罗恶作剧关进去的持斧罗摩才清楚下落——虽然后者并不如何愿意回忆这一段往事罢了。

戴着兜帽的男人用视线余光瞥了一眼已经毫无价值的魂器,朝着迦尔纳的方向徐徐走来。他站定在少年的面前,泛着寒意的手指抚触向苍白的嘴唇,颤栗的部位被咬出丝丝缕缕如宝石纹理般的血痕。孱弱的生命在他手底下如同将熄的炉火般忽闪着黯淡的光。他低声喃喃道,“你是打算与我一起舍弃生命吗。”

“一切将物归原位。”

迦尔纳抬起魔杖,指向的并非是对方的命脉,而是对自己使用了他从未练习过的陌生咒语。男人站在原地垂眸注视着他,仿佛陷入了沉默的泥淖。在感觉生命切割出躯壳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一只遍体鳞伤的狮子从上而下奋力俯冲而来——在触碰到他的前一刻,一支破空而来的无形利箭刺透了狮子的心脏,剥离出一颗完整而璀璨的红色石头。

万物终焉。

连绵阴雨被柔和的白雾驱散开来,身体仿佛骤然变得轻盈了许多,连最初钻心剜骨的痛楚都被冲淡到恍如隔世。遥远之地传来森林深处共鸣般的咏唱,肋骨朝着内脏的方向挤压,躯壳像是破裂的瓷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持续的痛楚在某个瞬间被抽空了,有温暖的手遮住了他无法视物的双眸。

怀念而遥远的气息。

麻木的指端突然传来迟钝的潮湿感,紧接着蝉鸣般嘈杂的雨声由远及近清晰起来。视距晃动了一会儿稳定下来,迦尔纳从泥泞的草丛中艰难地爬起,踉跄着又坐回了原地。滚烫灼烈的火焰包裹住了他的全身,雨幕中隐约有狮子的残影崩塌成无数剔透的碎片,折射出只能持续短短一瞬的光亮。

射穿狮子心脏的箭矢随之化成了柔白的光点,一滴如鲜血化成的原石滚跌在汇聚成溪流的肮脏泥水里,随着低声念出的魔咒缓缓升空,落入戴着白色手套的掌心里。

背对着他的阿周那循声转过来,轻轻朝他伸出了手。浸透了雨水的发梢褪去了往日的恣意,格外柔顺地垂了下来,深沉的黑眸涌动着晦明不定的情绪,久久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