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糖能分给这个哥哥一点吗。”

抓着糖袋的阿周那聚精会神地看着父亲怀中的迦尔纳,似乎把对方当成了精致的娃娃,伸出手使劲掐住了他的胳膊。皮肤淤青了一片,迦尔纳瘪了瘪嘴没有哭出来,但眼里还是蓄起了一汪泪水。阿周那颇为得意地往他嘴里塞了颗巧克力球,又带了几分嫌弃地看着他含着泪水的眼里冒出了亮闪闪的光芒。

“要好好相处喔。”因陀罗揉了揉迦尔纳的脑袋,把两个孩子一起放在装饰着小鸭子的活动围栏里,“性格不要这么温柔啊,被欺负了要还击回去,明白吗?”

离开之前他侧过脸回看了一眼,比迦尔纳小了一岁但体格却结实了不少的幼子,正不客气地往对方身上爬。怀里还残留着那孩子身上甜甜的奶香气,手背湿漉漉了一圈,是那孩子啪嗒啪嗒掉下的几滴眼泪。他轻轻叹了口气,拿起靠在墙角的手杖带上了门。

他不完全相信苏利耶的判断,也缺乏对大部分神明应有的敬仰。但在那孩子身上他见到了死亡的阴影,与傻瓜沙盘显示出的预言内容不谋而合。他心不在焉地用手杖把沙盘拨得面目全非,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无意中在上面写了亵渎神灵的字眼,赶紧在苏利耶发现之前重新把沙盘打乱了。

空气是时雨将至前的极度闷热,远处隐隐的雷声预示着天气即将发生突变。他心神不定地转动着拇指上的双蛇指环,嶙峋浮雕在指尖嵌出浅浅的红痕。背对着他的苏利耶亦是沉默不语,眸底涌动的阴云间或被无声的闪电映亮。他拇指交抵着顶住下巴,悄寂的室内徘徊着令人窒息的紧绷氛围。

他的指尖缓缓摩挲过鼻梁外侧,楼下挂钟的准点报时声像是死神沉闷的脚步。星象并不完全准确,有个著名的巫师曾根据星象以为自己会遭到猎豹的袭击,惶惶不安了一天后只是被野猫挠了一下,为了保住面子他到处宣扬自己如何跟凶猛的野兽搏斗……他考虑要不要把这当作笑料分享给苏利耶,在决定之前他看到对方垂着的右手猛地捏紧了魔杖。

紧接着房屋像是被大手抓住后猛地撼动起来,他看到自家小精灵惊惶不安地冲进来抓着帽子的边缘,指甲深深抠进了柔软的布料里。“住口。”他提高声音阻止巴罗发出刺耳的尖叫,只要一眼他就清楚知晓小精灵想说什么——他握住手杖跟在苏利耶身后冲了出去。

布置的防护罩早已坍塌成为废墟,天花板还在不停往下掉着该死的碎屑,显然苏利耶第六次无视了他整修这破屋子的友好建议。因陀罗厌烦地指点藏在手杖里的魔杖清出通道,塌落的砖瓦遇到了龙卷风似的飞速朝着两侧坠去。临到大门前,他骤然停住了脚步。

蜿蜒的鲜血从门下的缝隙中渗出,把羊毛地毯染得触目惊心。但没有听到任何呻吟声,这说明房间里已经有了一具尸体。苏利耶扫了一眼异状,紧接着就把变形的大门化成了木头碎屑。纷纷扬扬落下的残渣在地上铺了浅浅一层,室内不祥地一片漆黑。他低声地念出口诀,星星点点簇起的火光浮星一眼映出了影影憧憧的惨烈景象。

面容丑陋的无名男人僵死在地上,手指呈鹰爪状紧紧抠住了自己的喉咙,双目圆睁出深深的血丝。

抓住阿周那手里的魔杖顶端,一缕黑烟细沙般缓缓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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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可能。”

苏利耶转过身,把那根残破的魔杖扔到一边,但方才回溯出的咒语却毫无异义地展现出令人发指的可怖事实。他无法解读的致死魔咒,是那孩子与生俱来的黑魔法天赋。不受控制肆意爆发出来的死咒,直冲着毫无防备的迦尔纳而去。察觉到危险的忠心耿耿的奴仆冲上前,挡在了迦尔纳和死咒之间,让他的生命在瞬间被剥夺了。

“一切皆有可能,苏利耶。”摆弄着魔方的因陀罗神情镇定,“其他的可能性全都被排除了,解决反而变成了最为轻易的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