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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撒坐在床上,重新拿起那本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译本。

这是乔瑟夫开始经常看的书,现在却是他在反复翻阅。最开始只是单纯的无聊,和对这家伙居然开始看全字书的好奇。可是在看完这个故事之后,大脑就像是被那种难言的魔性传染了。书不厚,讲的也是个很浅显的故事。女人爱上了两个男人,一个不爱她,一个不懂她,最后女人硬生生把自己逼疯了。这只是个听起来挺傻的主干,放到以前,西撒只会对这种情节扔上两句故作噱头的评价,可现在,他却觉得这句话的每个字都有种毛骨悚然的真实感。

把阅读时的压痕细细抚平,他拿起书签,从出门前翻到的那页继续看下去。浴室里有水声,只可惜里面的人并不是美女,而是跟他生理构造相同的男人,乔瑟夫这家伙比他能出汗的多,十月份的夜晚到外头走几圈也还是能出满脑门汗。索性冲个凉也不需要多长时间,所以,乔瑟夫搭着毛巾穿着睡裤爬进被窝的时候,西撒手中的书才刚刚翻过两页。

他也没说什么,抱着齐贝林的腰就不再动弹,如果不是手臂在腰际不断收紧的力道,说不定他真就以为这小子睡着了。

抚摸着打印纸上的文字,西撒想也许乔瑟夫会杀死自己。变成那本书里沉默着疯癫的女人。而他是良辅,也是三郎。一次被亲手取下呼吸机,再一次被拍断颈椎。乔瑟夫体力肯定不是书里女人能比的,所以西撒死的也会干脆些,或许根本不会有后面那些对话,西撒齐贝林会被快速埋进土里,也不会有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旁观者,熊那样高大的男人只会低着头,一边往他身上盖土一边流眼泪。拧着眉头,宛如闹脾气的臭小鬼。

这家伙八成会在心里骂他,又或者重复书上女主角说的话。意大利浪漫的气息刻在齐贝林骨骼之内,以至于对死亡的臆想都充斥着某种艺术式的悲剧感。他眯着眼睛凝视那本书,拇指抚摸着那些句子,心中不免感慨那位东洋人真是好细腻的心思,能写出这故事的八成是位女士。原来他总觉爱便是爱恨便是恨,瞧见旁人为情愁思虑烦扰他心中还要笑几声矫情,却不想这世界上居然还有比恨还要苦上三分的爱。西撒用指腹摩挲上头那些字,脑子里跟胶卷机似的投帧放映,整个人仿佛就站在自己构想出来的结局场景中——他变成幽灵,看着高大的青年往他的尸身上盖土,心里念咒似的说着谁都不能折磨我这样那样的话——想想意大利人又觉着有些好笑,于是就真的眯起眼睛轻轻笑出来。

“别想啦。”乔瑟夫·乔斯达从被子里探出脑袋,他们真不愧是心有灵犀,只凭着那些细枝末节他就把齐贝林的心思猜了个六成。完好的手摸过去,贴上大腿的内侧,一点点蹭上要命的地方。他小狗似的咬西撒腰侧,声音含糊。“乔瑟夫大爷要把你烧成灰装进糖罐里带去美国,把你这混蛋花花公子埋进院子不是太便宜你了。”

手指戏弄完阴茎就往下游移,今天他们实在荒唐过了头,床上床下到浴室窗口,两个男人在房间里就没分开过。指间去碰穴口,果不其然发着肿,感觉到这具身体的僵硬,乔瑟夫在心中无声叹气,埋怨自己果然还是心软了。

算了,他又不是发情的狗,这种情绪上头的副产物循环多了也实在没意思。就算把这个混蛋意大利佬操弄成这样又有什么用,这个该死的天主教徒只会红着眼睛劝他娶妻成家踏上正确的道路。正确的道路,对,对,该死的正确的道路!!

把手撤回去,乔瑟夫又整个人进被子里,这回他背对着齐贝林,闷声不响地像个憋气的孩子。

可乔乔也才十八岁。今后这笨蛋更会长大,变成可靠的大人,拥有爱情,然后组建家庭,生儿育女……其实怎么样都好,只要不是和自己。也不能和自己。西撒看着背对自己的男人,听见脑海里的声音。他喜欢乔乔,从欣赏尊敬到喜欢,但他却不希望乔乔也喜欢他。

「你崇敬天父,却引人犯错;你渴望爱情,却沉湎原罪。」

脑子里的声音嘲讽他,于是那笑声又成了灵魂的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