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撒瞧着有趣,便问他。你怎么就知道是皇冠号了,不都是相似的声音。谁知汉斯差点没窜起来,他脑袋撞到车顶,又捂着头矮下去。汽车在马路上抖了个曲线。哪有差不多了,区别很大的好吗!他握着方向盘高声嚷嚷,像个专业领域被质疑的研究者。看着旁边男人不以为然的脸色,汉斯撇撇嘴,认命地叹了口气。喂喂,听好了。年轻人竖起食指,褐色的眼珠盯着前方道路。轮船的汽笛声可都是区别很大的。

“像是皇后号,它的声音就是标准的两点音,就是「滴」和「呜」。”手指张合,汉斯鼓着嘴模仿方才的汽笛声。“如果是再小型的轮船,声音就会尖锐很多,还会有吹哨子的动静。”

嘴唇撅起,罗马小子打了个呼哨。

对了,你那位朋友是几点发的船。他转头问西撒。啊!?噢、是…是十点半那场。年轻的齐贝林盯着旁边马路上的白线。该死,自己好像又走神了。眉毛纠结起来,是难得的懊丧。万幸身边的家伙并没有发现这点,此刻他点着下巴,思索式的喃喃自语。

“十点半啊,十点半……那应该是十五分就发的笛吧,上次十点十五分是哪艘船来着…啊啊,目的地是美国,如果顺序没错的话……这次你朋友登上应该是海中女神号吧。”

“啊,是吗。”

“我说啊。”踩离合,把档位从二挂到三,再把脚挪开,踩油门加速。“老兄你发呆也太厉害了。”

有吗。揉着眉心,想否认这句话,可是张开嘴又不知道从何处反驳起。可能就是真的吧。他垂下眸子,把手伸进口袋,从里面里拿出什么。

“不要在我车里抽烟啦。”汉斯声音有点紧张。

西撒摊开手掌,是颗包着塑料彩纸得汽水糖。咳咳咳,你随意你随意。褐色棕眼的罗马小伙挥着手,试图用剧烈地咳嗽掩饰尴尬。

汽笛声又出现在了海浪上。

滴——呜——

「他们坐在路灯的长椅上,淹没在夜晚的阴影和凉风里。乔瑟夫在凝视路灯投落到空地上的圆形亮光,而西撒正在用余光看他。如果时光能就此凝滞在这刻就太好了,他跟他的男孩坐在一条长椅上,而他手里拿着香芋味的冰淇淋。那车子行驶在面前昏暗的道路上,变成人间的星象与银河,仿佛两个人就可以在这样的宇宙里流逝完自己的人生。」

「“跟我回美国去怎么样,美国也绝对不会输给这里的。”」

上午九点四十分,皇冠号发船。

在那声音响起来的瞬间,男人猛的挺直脊背。鸣笛了,鸣笛了!?扒着窗框,他不自觉用力,失去血色的手指抠在黑色门板上,白的吓人。

“怎么会又鸣笛,不是已经停泊入港了吗!”

“因为发船了嘛,客船入港现在只停泊十五分钟,毕竟如今是战时呜哇——你脸色好差,不要紧吧!?!!”

十五分钟,有十五分钟,只有十五分钟。瞪大眼睛,脑海中不断翻滚这几个字眼。冷汗渗出来,从后颈到手掌,直到在车门上划出湿润拖长的痕迹,宛如无色的血液。

拜托…拜托了,求求你再开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