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耳朵红了。
她分神想着,淡然解释说:“你的眼睛看不到,所以不知道我此时的衣着样貌。花满楼,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出现在人前,我的肩膀、手臂和腿,无不是如此裸.露着的。与你相比,我称得上衣不蔽体。”
其实她并不理解自己的衣着有何不妥,但她足够聪慧。不管是杨婆婆初见她时说的话,还是杨中夜里偷摸到她休息的屋里,嘴里嚷嚷的那些污言秽语,都让她懂得,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自己这个模样是会令人侧目的。
花满楼眼睛看不到,所以她只能用这样的行为告诉他。
他不言不语,良久之后,才问道:“那姑娘你,不冷吗?”
她愣住了。
杨婆婆好心,却说她不知廉耻;杨中更是直言她衣着风骚暴露,必定是个惯会伺候人的小娘皮,让他睡一睡有何不可;她之前主动去握花满楼的手,未尝没有试探之意。
他却只问她冷不冷。
她看着花满楼脸上关切的神情,不禁心生几分暖意,于是说道:“不冷,有披风便已足够。夜里山中风凉,但和凛冬之海相比,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凛冬之海?”
“嗯。”她点头,“凛冬之海是我之前长住的地方,那是一片冰封之地,有绵延千里的冰川,积雪重重,累年不融。”
花满楼皱眉,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生活在那种环境恶劣的地方。但他并未在此问题上纠结,思索片刻后仍然说道:“衣着样貌并无多大干系,不过是添件衣服的事。如若不离开,难道姑娘要长居于此,再也不去寻觅故乡的线索吗?”
她哑口无言。说到底,方才拒绝,一是因为自己的衣着有异,二是她仍旧心存一丝不信任。
但是现在,她想她愿意相信眼前的男子。
她说道:“好,谢谢你愿意帮助我,花满楼,那就拜托你了。”
花满楼笑了。他笑起来确实好看,让人看着就感觉愉快。他自己却一无所知,噙着笑意朗声说:“姑娘不必在意。既如此,姑娘便在此稍等片刻,在下马上回来。”
她应了一声,道:“你直称我的姓名便好,我叫王昭君,是个法师。”
花满楼愣了愣,方才出声:“明妃昭君……是个好名字。”
他离开之后,王昭君回到树下,捡起自己的发冠,吹掉上面的灰尘后戴好。披风半湿不干,她并未马上取下来,打算等到花满楼回来后再带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法杖,想着大概要走很长的路,她便将法杖重新变作长笛。
花满楼并没有离开太久,只过了一刻钟便已经回来。王昭君看着他手里的物什,才知道他刚才去做什么。花满楼将东西递过来:“姑娘换上衣服吧,虽然这衣物破旧了些,但好歹能挡住风,不至于受凉。”
他应该是回了一趟李家坞,从村人那里借来的衣服。王昭君看得出来,这衣服与杨婆婆拿给她的款式差不多,不过衣料好点,颜色也新鲜。她那时半夜里匆忙逃离杨家,只带走了那面披风。
也不知道他一个成年男子,要怎么开口才从村人那里要来女子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