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剑南苦笑道:“……万俟兄多半晚上便会挑明。只盼他事先做足了功夫,不要泄露出去分毫。否则只怕有命踏上这姥山岛的人,都没命回去。”
“任兄的意思是,他们是盘算对付魔教呢?”
“应是如此。不过……”
傅剑寒直言道:“不过请来的人多半本身便服用了魔教的毒丹,若是有人心怀不轨,向魔教教主告密,倒不失一条卖友求荣的老路。”
任剑南道:“因此阁主才处处小心,选在这荒岛上谈事,又控制了湖边的渔民,不许随意载人上岛;登岸先要对上切口……”
傅剑寒点头微笑,没再提起旁的事。当晚酒过数巡,万俟阁主果然屏退左右,将会厅四面的门窗也封住,低声对请来的宾客道:“各位在江湖中都曾是响当当的一方豪杰,如今深受小小的丹药摆布,难道便这么得过且过,任人宰割?”
众人各自变了脸色。片刻后天剑门门主率先道:“明人不说暗话,咱们对魔教自是切齿痛恨,然而倘若有办法对付他们,当初便不会被强迫服下唯我独命丸了。万俟兄请我等来此,想必能有什么万全之策?”
万俟询道:“不错。在下这些年苦思良策,终于想到一条渡我等脱出苦海的捷径。俗话说擒贼先擒王,魔教能有如今的局面,皆与教主东方未明息息相关。倘若我等能一举斩杀教主,其余邪魔外道,必定如鸟兽散。”
绝刀门门主不禁失笑道:“这便是万俟兄想出的‘良策’?不知兄台的踏浪平涛剑,能在教主手下走几个回合?”
“惭愧。”阁主并不生气,继续道,“在下自是武功不济;然而对付这等邪魔,自然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下毒暗杀,皆可行之——”
傅剑寒在一旁越听越无聊,又掏出莲蓬一枚枚剥着吃,心思早就飞去了别处。大约过了一顿饭功夫,酒桌上的人似乎终于议论出了一个结果。只听金风镖局的总镖头惊呼道:“美人计?原来这就是万俟兄想出的万全之策?”
“听闻现任教主最是贪花好色,不但在教中妻妾成群;许多投靠魔教的人以美人行贿,他亦照单全收。”阁主解释道,“我选的这位美人,是位巾帼英雄,有损己一人以渡众生的胸怀,又行事谨慎,极有成事的希望——”
总镖头急道:“不成,不成,传说那姓东方的是个老淫棍,不知祸害了多少如花少女;我等大好男儿岂能仅为保命,便牺牲这位美人儿的性命?况且魔教教主能爬到这个位置,定然也受过不少埋伏暗杀,岂是她一个柔弱女子容易得手的?”
傅剑寒脑中不知为何闪过方才的同舟人,小声自语道:“魔教教主……不知他是好女色,还是好男色?”
任少庄主无奈地以掌击额。“……傅兄你正经些。”
傅剑寒低头赔笑。他原以为,所谓男风便是那些脑满肠肥的阔佬儿在勾栏院玩腻了,换个像女子一般阴柔貌美的少年图个新鲜。但自今日之后,内心有些成见似乎悄悄地改了。
那边万俟阁主抚掌三次,屏风后面款款走出一名白衣少女来。此女果然生得一副倾城之貌,一头如瀑长发,竟是天生的绯色,更舔三分艳丽。她冲席上宾客盈盈下拜,却一语不发。
“这位风姑娘的指甲缝里藏了一种奇毒,唤作‘逍遥散’。”阁主解释道,“只要以指甲刺破肌肤少许,便能见血封喉。”
唐门门主冷笑道:“传闻东方教主是百毒不侵的体质,想要毒死他,恐怕是痴人说梦罢。”
“东方此人并非百毒不侵,而是练成了一种罕见的‘五毒赤焰体’。据说当年他从一名女子那里习得这门异术,能抵抗百毒,但功成之后又杀害了这女子;女子临终前心怀愤恨,将天下唯一一种能够破解五毒赤炎体的绝密药物,藏于尸身之中,传于有缘人。我们如今用的,正是这种毒。”
傅剑寒终于开口道:“……这等隐秘之事,尊驾又是从何而知的?”
万俟询意味不明地瞧了他一眼,“这位便是洛阳的傅大侠罢。消息……是从天意城买来的。”
傅剑寒失笑道:“我道是谁。天意城做的本就是人命买卖,你们直接买凶杀人不就好了?何必拐弯抹角?”
阁主道:“城主不肯接这单生意,因为他也没有必定能杀死魔教教主的把握。他说倘若接了单又无法完成,会坏了天意城的名声。不过卖些消息倒是无碍。” 说着忽然转向这边,对铸剑山庄一席人道:“听闻任少庄主与教主尚有些旧交,这引荐美人之事,是否可以托付少庄主?”
任剑南未料到竟在此处被下了套,着实进退两难,“这……任某当年,并不知他……算了。此事非同小可,万俟兄可否容小弟考虑一二日?”
任剑南苦笑道:“……万俟兄多半晚上便会挑明。只盼他事先做足了功夫,不要泄露出去分毫。否则只怕有命踏上这姥山岛的人,都没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