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兄何必担忧。我要的天下第一美人,还用不着你们百花楼劳心费力。”傅剑寒大笑道。
“当然,要我自己动手去抢。”
武当大乱后,江湖中渐渐传出风声,说“唯我独命丸”的解药,已被涵虚水阁的万俟庄主研究了个通透;虽然此人已死,做出来的解药也是以毒攻毒的半成品,并不能保人性命,却可使服食过药物的人不至于被虫蛊入脑,不会痛苦万分,死后也不会变成傀儡。得了这等药物,不少性烈的江湖人便将生死置之度外,结盟约定共击魔教。又过了旬日,武林盟召集数百名高手,轰轰烈烈地攻上魔教总舵天都峰;听说还有一位朝廷的总兵不知怎地也卷入了这等江湖事端,以剿匪为名调集了几尊红夷大炮,轰平了半个山头。这一役魔教损失惨重,死了三个长老,一个护法,数不清的教徒,但叱咤风云的东方教主却下落不明。
这一场正邪之阵傅剑寒也专门去看了,虽然只是抱着瞧瞧热闹的心,但武林正道已经彻底跟他翻了脸,在山下便把路封住了,一口咬定他是上山驰援魔教妖人的。傅剑寒与几个少林、青城、华山的愣头略一交手,之后正道那边便谁都不肯再上了;只能隔着好几百步、藏在人堆里骂天骂地骂傅家祖宗。
傅剑寒冲破封锁爬到崖上,见正道攻山攻得势如破竹,便知教主多半不在,于是兴趣缺缺地半途下了山。
大约过了霜降,就在洛阳城中,却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城的大事。
江家被抄了。
江家原本是洛阳的显贵之家,行善布施,人人交口称赞。江家的老爷,不知从何时起入了朝,当起了禁军教头,如此一来,江家的威势更是如日中天。然而便在上月,今上生母偶染沉疴,身体每况愈下,朝中官员自是不断供上奇珍药材,健体良方;江老爷也献上一屉南海珍珠,给太后入药。结果不知怎地,太后按照方子服药数日,病势更重;太医仔细检查之下,发现竟有人把进贡的海珠换成了湖珠,这药效便截然不同……如此一来,献珠简直与有意投毒没什么两样。再加上前些日子镇守边区的某位总兵私自调动大炮,被检举告发,之后又供认出与朝中势力有不少勾连,包括江家,这案子便越牵扯越大——于是问罪的问罪,抄家的抄家,江家从此便败落了。
傅剑寒从擂台的一位常客口中得知了这些内情,立即想起两个月前与教主同游时无意听来的话。“若是入药,湖珠和海珠的功效完全不同……”
“难道说,那时候他还是在试探我?”
以教主当时的种种布置,天龙教徒各地奔走的模样,只怕人人都以为魔教将与天意城恶战于野。却不知从那时起,教主的用意便不在江湖,而在庙堂。此声东击西、指桑骂槐之计,只怕狡诈如天意城主,也不能不上当。但教主偏偏以一种闲聊的口吻将自己腹内的打算泄露给同行人知道,若非对他已真正完全信任,便是有意下饵。
傅剑寒望着破败的江府匾额,手指在酒葫芦上摩挲不已。
“主人,海上起雾了。”
江瑜在港口负手而立,望着黑洞洞的夜空出神。扑面而来的是海水特有的腥气。一艘巨船的骨骼在薄雾中渐渐显现出来,像一条鲸鲨浮出海面。
天意城如今的精锐死士,已经汇集在此,共一百七十二人。众人皆做水手打扮,计划从泉州港出海,先到达琉球,随后北上前往东瀛。
放弃中原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只要他江瑜仍在,天意城必有东山再起之日。
巨船上放下五尺余宽的木板,供一行人缓缓走到甲板上。此船共有前、中、后三桅,均高过两丈,有帆三十幅余;随着一声“起锚”令下,帆蓬升起,鼓风破浪,气势非凡。
忽然,水汽弥漫的半空中传来一个人声。其音铿然,如金如锡。
“贤弟说走便走,问过本座的意思了么?”
仰首望处,只见一个人影独坐在巨帆的横木之上,穿一领金线织纹的大红锦袍,坦胸露臂,长发披散,衣袂在云雾中飘飞,仿佛要乘风而去。
江瑜切齿骂了一句“妖孽”,却也只得冷静应对,命得力的手下摆出了连环弩阵。此阵与涵虚水阁中的箭阵又大有不同,可以从四面八方不停不歇地射出数百枝连珠箭,利箭成网,连绝顶高手也插翅难逃。但红衣人摆明了毫不放在眼里,忽然身子一仰,如一枚铁丸一般重重地从桅杆上砸下来,手里扯着的船帆上插满了箭枝。
天意城主绷紧了独臂。幸而他手下的“狂”、“毒”、“浪”三人以身体为盾,在红衣人如鬼魅般冲到眼前时将他挡住了。这四人缠斗成一团,一招一式都凶险到了极点。
“罗兄何必担忧。我要的天下第一美人,还用不着你们百花楼劳心费力。”傅剑寒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