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得真切,陆少临唯恐自己走后再节外生枝,一心所系不过燕宇安危。

燕宇不答,半晌,摇头宽慰道,“无妨,从前的事,早已过了。”

陆少临不疑有他,只道燕宇不愿多说,暗自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他自然无法听见燕宇此刻心中苦笑:

天地之大,独独“情”这一字,无处能避。

一时无话。

两人又这么坐了一会儿,陆少临怕燕宇病中着凉,正欲起身去拿外衣,却听燕宇盯着窗外被揭开一角的夜幕直白道,“有什么想做的,我能同你一道的事?”

他对一日日逼近的期限避而不提,可陆少临怎会不明白个中含义。如此一来,竟像是在问自己遗愿了。

陆少临不禁莞尔,心想这人还真是什么时候都学不会委婉,眼珠一转,立刻絮絮起来,“多的很,只怕燕兄忙不过来。”

“我第一想的自然是临安老家的龙井虾仁和西湖醋鱼,自然也念着洛阳城的鲤鱼焙面和道口烧鸡,还要当年小乞儿给咱俩做的叫花鸡,那滋味,真是……只可惜恐怕年姑娘早已不在人世,不然还想去成都尝尝她亲手调的麻婆豆腐……”

“不单这些,飘香楼的明前龙井,从前傅兄从关外带回的美酒,怡春院的头牌姑娘,西湖的苏堤春晓、断桥残雪……这林林总总,燕兄可能都同我一道?”

他本意是激燕宇答一句不能。

只见燕宇沉默不语,陆少临方又笑开,“既然不行,燕兄又何需问我未遂的心愿?陆某是何心思,燕兄不是一向最清楚的?”

那些人间风物景致,在过去很长一段时日里,当真令他怀念不已。然而事到如今,哪怕哪都不去,只要他每日睁开眼,看到的是这张脸,只要他开口呼唤,能听见这个人的声音,就再也别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