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随他去拜访铸剑山庄。

那是他诸多访旧之旅中唯一得到回应的一次。其余的统统早已故去,多半连个坟冢都没留下过。

我诧异师父怎么会认得百余年前江湖上那场腥风血雨的风云人物,莫非他业已活了百年之久?但彼时我也虚度了几岁光阴,稍懂了些事,不会再一味跟在他身后追问,而是在心中思忖恐怕又是与那位黄泉之下的故人有关。

铸剑山庄依旧兴旺繁盛,庄主自然不再是师父提起过的那个。

年轻的少庄主待人温和有礼,问明来意时师父递上了他腰间的那柄剑。

这又是他的另一桩怪事了。那柄剑师父一直随身佩着,我却从未见他用过。

少庄主显然认得剑鞘上的纹路,神情一肃,便引着我们向内厅走去。

年迈的任庄主鬓发早已花白,他接过师父呈上的宝剑细细打量,粗糙的手一寸寸抚过剑鞘上的纹路、还有纹路里干涸发黑的血迹,似乎这样便能读懂它这些年经历的风霜故事。

“先父在世时,曾提起有一故友是位剑痴,一生集剑、爱剑,对旁的事不放在心上。那时先父的至交,金风镖局的少镖头陆少临,为了与这位剑痴交游,特意来求先父铸剑一柄,以山庄的名义赠予他。”

我注意到师父向来平稳的手在听到那个名字时不经意地颤了一下。

“先父生平所铸之剑不多,赠人的也不过三柄。一柄当初给了那位教主,决战时折了,一柄如今供于先父坟前,道长手中的……该就是这最后一柄了。”

“道长可是那位剑痴的后人?你我今日初识,于宝剑却是久别重逢。无论如何,理应让道长见上一见,先父在天有灵,想必也会为故友重逢欣慰。”

铸剑山庄的剑冢里并排立着两块碑,坟前供着两柄剑,分属于当年武林纷争时力挽狂澜的两人。

如今的庄主任子衿亦是他俩的养子,他不知我师父的来历,徐徐讲起从父辈那里听来的前尘往事。

师父听得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