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薛洋笑嘻嘻地开口:“我就说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各个虚伪得很,表面装得一派的正人君子,心里想的跟强盗流氓也差不多,套不出我的话,不高兴了?”
“你行了,”魏无羡无奈:“你一张嘴就不能省省?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杀常氏一家?”
“看不顺眼,想杀就杀了。”薛洋抬头看天,一副“我偏不好好说话你能奈我何”的态度,实在是将流氓的无耻与无赖发挥到极致。
魏无羡勾唇冷笑,干脆狠了狠心冷不防又问:“那你的左手是怎么回事?”
薛洋脸色顿时僵住,眼底有沉冷的杀机骤然浮现,扭头看向身旁之人,一字一句极为阴冷:“仙友,你问的太多了。”
魏无羡也知道如今的他与薛洋而言不过是陌生人,贸贸然就问别人痛处的确唐突又失礼,但薛洋表现出的浓郁戒备和抵触却令魏无羡吃了一惊。
临近正午时分,众人寻处阴凉的地方休息。
大伙儿皆都拿出干粮来吃,无一人理会被绑在大树下的薛洋。
魏无羡将手中的薄饼撕一半下来,走到薛洋面前蹲下,递给他道:“饿不饿,先吃一些垫垫。”
薛洋用被束住的双手略显艰难地接过饼来,脸上却露出很是不屑的笑意,嗤道:“啧,你这个人还挺虚情假意的啊,怎么,怕我饿死在半路到不了不净世?”
“就怕饿不死你。”魏无羡没好气地摇头,见他几口便将那半张薄饼吃下去,担心他尚且年少还在长身体吃不饱,便又将布包里剩余的半张也递给他:“还要吗?”
薛洋倒不跟他客气,一把接过来就吃,边吃还边嘲讽魏无羡虚伪。
薛洋吃东西很快,虽算不上是狼吞虎咽,但也跟文雅绝不沾边。魏无羡看他一口还未咽下去就忙着去咬下一口,真怕他被噎着,取水袋递给他道:“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哼,你懂什么。”薛洋喝口水将堆在嗓子眼处的食物全部咽下去,道:“吃的东西只有到嘴里,全部落在肚子里,那才算是自己的。”
一席话好似只说了一半,魏无羡却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只觉心脏有些闷闷的疼痛,那些被他压在心底深处的愧疚、自责、心疼与怜惜等情绪一瞬间全部涌上来,灼烧的气从心间逆流至眼眶中,只烧得他眼睛都觉微微发热。
从前他在时,虽然带着薛洋两个人过得也苦,但至少相依为命彼此还能做个伴,有个依靠。后来他走了,徒留下才四岁多的薛洋一人,豆丁大的孩子,要吃多少苦遭多少罪才能养成如今东西不吃到肚子里就没有安全感的习惯。
魏无羡目光落在薛洋带着假指的左手上,痛楚仿佛喷发的岩浆来回烹熬着他的心,很想伸手摸一摸薛洋的头说“你的阿婴回来了”,却最终只是强忍着眼底的温热站起身。
薛洋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吃错什么药了?”
魏无羡却已然不能再与薛洋多说什么,他怕继续聊下去,心底翻腾的情绪就要压制不住倾泄而出了。
魏无羡转身快步走向相反的方向,等远离薛洋数丈开外后才停步扶着树干微微喘气,拼力平复着心中伤痛。
见魏无羡递给薛洋干粮后交谈几句便快速离开,且还站在树下神情颇为低落,聂怀桑只以为他是被薛洋的冷嘲热讽伤到,忙走上前关切道:“魏兄,你还好吗?那薛洋的嘴确实厉害,我是已经领教过了。你也别太在意他的话,这种人,说什么你听听就过,千万别放在心上。”
魏无羡深吸一口气强定心神,待转过身来时脸上已无异样神色,反而带着些许笑意:“我还好,方才不过是……犯了心悸而已,老毛病,跟薛洋无关。”
聂怀桑仔细打量了一下魏无羡,见除眼眶微红外倒也没什么不妥,这才放下心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就怕你不小心着了那薛洋的道。”顿了顿,小声嘀咕:“虽然现在他这五花大绑的也干不了什么。对了魏兄,”突然想起什么来,又好奇问道:“我看你对这个薛洋好像有点……不一般,怎么,你认识他?”
其实他想说“好像有点关心”,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太恰当,便临时改口。
“有吗?”魏无羡摸了摸下巴。
“当然有。”聂怀桑手持扇子在魏无羡胳膊上轻敲一下,凑近几分,悄声道:“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一路过来,魏兄你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那薛洋。说起来,你们真的认识?怎么看他对你的态度也不像是认识的?”
如今薛洋也忘记七岁以前的事,那他和自己分开后的两年里,到底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