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涯闷声道:“师兄不守信用。”
齐无悔侧头又咳出一口血沫,苦笑道:“我又怎么不守信用了?”他现在连说话都要调用全身气力,吐一个字,从喉至腑脏皆因颤动而如刀刮火烧。
风无涯恨不得能替齐无悔分担此时的痛苦:“说好了的,师兄不仅要坦率一点,也多少要试着依靠我啊,难道看你受此大难,你真以为我能充耳不闻蒙头睡觉?”
齐无悔唇在颤抖,只是摇头,说不出话来,他面无血色,嘴边却都是血,手上,胳膊上,衣领边……到处都是,风无涯自然也不可避免沾到,他上半身几乎完全俯在齐无悔身上,头也埋在齐无悔颈侧,不肯抬起。
风无涯稍微收紧一点,低声道:“师兄,痛的话就抱紧我,抓着我的手,或者咬也可以。”
“莫胡闹!”齐无悔立马呵斥,随即又软化道,“离我远点,老子现在内力真气都难以掌控,痛红了眼会伤你。”
风无涯说什么也不肯,齐无悔的手不知不觉也圈住风无涯,最后也只好认命由他去。
齐无悔没说谎也没吓唬人,他的手掌控不了力道,一手捏着风无涯的肩膀,一手搭在风无涯腰上,一旦那种被折骨碾肉的痛苦袭来他就会不自觉地用上极大的力道。风无涯想,明早起来,大概是一片青紫。然而这种痛及得上师兄所受万一么?
齐无悔昏昏沉沉间嗅见浓重的铁锈腥味,他知道那是自己的血。血腥味之中又夹杂着浅淡的某种植物的气息,似乎是衣物或发丝间残余的皂角味道,大概来自风无涯,谈不上好闻不好闻,在此时却格外令人安心,仿佛在海浪沉浮间能够抓住某根与现实相联的绳。
思考是一件极耗心神的事情,齐无悔在与体内乱窜的真气斗争时消耗了大多气力,又被疼痛折磨得难以维持清晰思维,连完整的句子都难以组织出来,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免于被火烧刀刮般的痛,若不是抱着风无涯,指不定会丢人得打起滚来。
当他理智逐渐回笼,疼痛渐消,先是听到风无涯“嘶”地抽气声,再是嘴中浓厚的血腥味,令人几欲呕吐,这根本不是咳了几口血后的感受,他低头一看,自己竟是在风无涯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大口,衣上那处的血更分不清是齐无悔自己的还是风无涯的。齐无悔急急忙忙扒开风无涯的衣服,肩上硕大一个牙印,破了皮,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
风无涯还有心思开玩笑:“师兄,你当真不是属狗的?隔着衣服还咬得这么痛,牙齿可比狗还锋利。”
“你不会躲开!”齐无悔也不知该气自己还是气风无涯,多半又是心疼。
风无涯若无其事道:“怕你自己咬着舌头,再不要咬碎牙齿,那我这个做师弟的只好受着点。”
齐无悔一口气差点提不上:“你!胡闹!”
以往枯梅时常要骂齐无悔一句胡闹,现在倒是轮到齐无悔骂风无涯胡闹。
齐无悔瞧着自己咬下的伤口,又尴尬问道:“疼吗?”
风无涯叹气道:“你让我咬一口,就知道疼不疼了。”
不知是不是痛得脑子喂狗,齐无悔居然当起真,毫不迟疑道:“那你咬回来,当做是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