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无悔摸了摸自己身上各处,可谓是两袖清风,一丝油水也搜刮不出,手伸到风无涯面前,手掌向上摊开,风无涯把他的钱袋子郑重放到他手里,道:“此处安定,师兄的家当还是自行保管罢。”

拣了几枚碎银出来,齐无悔又把钱袋子放回到风无涯腿上:“算了,还是你收着吧,老子全副家当都在你身上,这下该放心,不会抛下你跑路。”

“等会儿师兄不是还要找我算账么,不怕我一怒之下扔了?”

“你试试?”

送轮椅来的木匠守在山谷口,没段命的吩咐他们万不敢随意进来,眼巴巴地等着,见齐无悔空手而来,知道轮椅应是没问题,松一口气,银子也不要齐无悔的,只忙着要走。齐无悔哪里肯占这等便宜,板起脸,佯作怒气腾腾,将银子塞给了木匠,那木匠才缩头缩脑地收下,白着张脸一溜烟跑走。

轮椅图纸是齐无悔画的,尺寸写得清清楚楚,照着图纸来,怎么都错不了。

说来也怪,华山资金紧张,捉襟见肘,但对弟子教养向来大方,弟子们琴棋书画爱学什么就学什么,齐无悔画工虽不成个样子,照书画些图样倒还勉强在行,他没去拿尺仔细量过风无涯,但或许是朝夕相伴,太过熟稔,略微一想,便心中有数。

这些事,风无涯并不知情,而齐无悔也从来没有说出口邀功的打算,反正无论做什么都没法让风无涯的腿恢复如初,觍颜欲博其好感,又有何益。

待到“算账”时,齐无悔又有火难发,倒是风无涯,先开了口:“师兄,我确有恨于自己的腿伤,我辈习武之人,纵使知晓四肢不健全者亦有高手,又何尝甘心终生困囿于此轮椅之上,连洗漱起卧都需依靠他人。”

“师兄向我刺出的一剑,我无法轻松地说,我不介意。说实话,我介意得要命,我忍不住想,师兄为什么会舍得下死手,为什么我及时收招了而师兄却可以狠下心,我明知刀剑无眼,战时瞬息万变,谁也无法保证下一刻能及时作出反应,倘若是旁人,我绝没有这份纠结,可师兄是不一样的。”

“师兄,你明白吗,我会想让你不要刺出那一剑,却从来不悔我当时收招。我想你好,师兄。”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他们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再受其折磨,只是说起来容易,真做起来,难上加难。

直到风无涯说完,讲无可讲,一直沉默静听的齐无悔道:“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风无涯一口气说完许多积压于内的心里话,有些疲惫:“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学了一身武艺,到头来,有什么用,我用它做了些什么?一事无成,反而令师弟重伤,令师门蒙羞。是不是我根本不习剑,就不会发生这些了?”

唯有经历切肤之痛,才明白为何执剑在手却未必可护人周全,伤人自伤。

“不,师兄,不是这样的!”风无涯以为他有自废武功的倾向,连忙说道。

齐无悔笑道:“后来替你寻药时又觉得,还是腰间别剑武艺高强才好行走江湖,否则更是什么也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