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魔尊此问,是想听本座继续回答一句,‘是我’?”

这一句轻飘言语入耳,对旭凤而言却不啻一记重雷,霎时便惊得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能结结巴巴地慌乱解释:“不,不是的……润……”

他就是再怎么蠢笨,也该知道润玉是误会了自己最后一问的真意。一时间哪里还顾得上感怀父母之死,求婚之事更是想不起来,只顾想着快快向润玉解释自己断无润玉所想之心。

然而他却不知,润玉已经连他的解释都懒得听了。他看看旭凤那张口结舌的可怜模样,心内却连一丝同情也升不起,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旭凤是否要解释。被旭凤一次次的激怒在他那本就烦闷的胸中蓄起了满腔厌憎,而旭凤最后这一个问题更是将这份纯然的厌烦之情彻底引燃。

——本座现下,可不再是当年那任由你拿捏把玩,随你心情便能恣意中伤的可怜人了。

这样想着,润玉挑高了唇角,对着那一副百口莫辩模样的旭凤,以近乎嘲弄的口吻开了口:“说来本座也觉得有趣,魔尊怎么会有胆量问出这个问题的,毕竟若是真要论个根本,将太微荼姚害死的人,不正是魔尊你自己么?”

这一句话说得太过不可理喻,又太过伤人,一时间旭凤连那磕绊的解释都没有了,用全然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了润玉。而润玉迎着他那样的眼神,却感受不到丝毫痛心或不忍,连左胸口处些微的刺痛都被报复般的快感掩埋到让他甚至来不及感受。见旭凤说不出话来,他便追击似的吐出了更多刻薄狠绝到几乎不符合他身份的言语。

“太微会死,是因为他目睹了你的身亡,自觉大势已去回天无望,便选择了自尽一了百了,也免得受辱于我这个‘孽子’。而荼姚,也是因为闻听了你与太微皆去的消息,才会万念俱灰,自毁神魂。”

说到这里时,润玉面上的笑意已经近乎恶劣。

“……若说我起兵算是诱因,你不才该是那个害死父帝母神的主因么?旭凤。”

在旭凤已然彻底失去了言语甚至是思考能力的当下,润玉的一字一言都像是直指他心口而去的毒箭,在他最不设防的所在一次次刺下:“说起来,若你那日能忍辱偷生假意投降,回去联合旧部或是借兵魔界,也能重新扳回一城。或是就干脆争气点,暴起发难杀了我,而非愚蠢地想着什么一命偿一命,他们不就不会死了么?”

润玉的话语尾音落下时,旭凤的脸上终于褪尽了所有血色。他手指抖得厉害,指尖冰凉,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勉强握住了拳。然而这也就是他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动作了,除却双手,他的全身已然僵冷得动弹不得。

他甚至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或者说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在觉察润玉态度有异时,旭凤便已知道自己的言行也许是让润玉有所误解了,也知道自己已经激怒了润玉,他都明白。但正因他了解润玉的性情,才会知道,他所做所言的这种种,无论如何也触不到润玉底线所在,绝不至于到他无法挽回的地步。

而退一万步来说,即使真的到了那个份上,即使他所做所言再怎么不妥……润玉又怎能,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润玉所言,在短短一席话之间将父帝母神之死归咎于他的“愚蠢”,将当初那个笃信爱情到甘愿为之而死的自己贬低得一文不值,甚至是干脆否定了他对润玉的全部心意——即使是假设也好,润玉怎么可以说得出,让他杀了他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