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他的这人仿佛夜色中的一抹月光,臂挽拂尘、背负长剑,一身白衣无暇,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他身旁,他往左边走,他也朝左边移动,他转向右边,对方也向右。

这明摆着是不让他走了,薛洋嗤笑一声,道:“道士都像你这般多管闲事的吗?”白瞎了一张好脸。

晓星尘也不恼,只道:“这位小兄弟,店主小本买卖,你便是不喜欢吃,也不该掀了他的摊子。一碗面不过三文钱,你砸了他的摊子,倒叫他损失了许多。”

薛洋眯着眼睛看他身后长剑,最近一段时间,霜华之名可是如雷贯耳,藏色散人的师弟,抱山散人之徒,修为高深,一出山就传出了偌大名声。他笑嘻嘻地抽出腰间长剑,道:“打过再说。”

晓星尘被他一言不合就拔剑的态度给弄懵了,直到剑光近在咫尺,他身后长剑方才出鞘。他的剑就如同他的人一般,高华明亮,不染尘埃,剑气中带着一股冰寒之意,所过之处皆凝结成霜,不愧为霜华之名。

薛洋忍不住赞叹道:“好剑,好剑法!”

“你也不差。”晓星尘本以为这个掀摊的小流氓不过尔尔,却不曾想到他之剑法,丝毫不在自己之下,而且,他的剑法大气华美,跟他无赖的外表一点也不搭。

须臾之间,两人交手数十招。街上的行人、小摊贩早就跑得不见影踪,显然对于修士的打斗是司空见惯的,有自己的一套不受波及的应对之法。

这小道士还挺厉害的,薛洋把剑一收,道:“不打了,不打了。”

晓星尘不知他为何突然要打,又为何突然收剑了,但他还是尊重对方的意愿,收剑入鞘,道:“如何,可以跟我去给摊主道歉了吗?”

薛洋看他年纪并不比自己大多少,偏摆出一脸正色,教训小孩似的教导自己,心中起了两分逗弄之心,索性两手一摊,无赖道:“我一穷散修,兜里没钱。道长既这般好心,不如替我给了,可好?”

晓星尘道:“可。你去道歉。”

薛洋不反对,懒洋洋地跟在他的身后,朝小摊走去。

摊主原以为只是个吃霸王餐的小流氓,但刚刚看到他们两个的交手情况,腿都吓软了,哪里还敢要薛洋赔礼道歉。

晓星尘好声好气地跟摊主说话,“他砸你摊子是他的不对,我让他给你道歉。”说着,将一块银子放到了桌角,示意他收下。

薛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对着摊主龇牙,恶狠狠的。摊子被他威胁,哪里敢真的收下银钱,只一个劲地表示不敢,不敢,自己不能收。

晓星尘不解其意,看他眼神躲躲闪闪,就是不敢看薛洋,他自己转头看薛洋,对方咧着嘴,冲他笑,没有半点不正常。

一个坚持要给,一个坚持不收,两人僵持不下之际,斜里伸出一只手,迅速将银子拿走,放入了自己口袋中。

薛洋道:“道长,这件事错可不在我,不去你问问这位摊主,为何要将别人吃剩下的给新的客人?小爷我又不是乞丐,难道还吃不起一碗面吗?”这个摊主将其他客人没吃完的面条又倒入锅中,可把他恶心坏了,若非他眼尖看到了,等吃了两口再发现,非得把自己胆汁都给吐出来。

晓星尘不知还有这番缘由,但见薛洋说的坦荡,反观摊主,一脸心虚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叹息一声,郑重跟薛洋道了歉,“对不起,是我着相了。”

薛洋道:“你这道人挺有意思的,其他人哪怕知道了真相,大约是假装若无其事,羞于提起。”

晓星尘道:“错了就是错了,该道歉就要道歉。”

晓星尘看了摊主一眼,看他要将自己埋到地缝里去的羞愧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薛洋说话的时候,嗓音很大,这附近围观的人想必都听到了,这摊主日后想要继续做生意,怕是不容易。晓星尘转身之际还是给他留下了一块碎银。

薛洋看到了,但他只当没看到,嬉笑着跟上了晓星尘的脚步。“道长,道长,你去哪里呀,夜猎是不是?我没有地方去,不如我们一起呀。”

“道长,道长,你叫晓星尘是不是,我听说过你。”

“道长,道长,……”

相知书院开学,招收十六至二十岁的修士,因为大部分人还在观望中,又有各种测试限制,第一次只招收了三十几人。为了做表率,林琼将最小的两个徒弟也扔进去跟着大家一起听学,这对早就期盼着独自浪的薛洋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师兄师姐们十六七岁已经可以到上战场立功,平日里也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偏他还要继续听学,不是一个月,两个月,而是整整四年,四年不能外出。

薛洋脚步轻快地朝前走着,可惜,他还没有走出多远,就被一人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