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是众人目光聚焦的中心,坐在前列,满面阴云,正和旁人一样,听席上金子轩干巴巴地陈述事情经过:“……此次遭杀害的督工有十一名,脱逃的温氏余党约五十人,魏无羡带着他们进入乱葬岗后,便召了几百具凶尸守在山下巡逻阻挡,我们的人到现在都一步也上不去。”
听完之后,点金阁中一片静默。
半晌,江澄才道:“这件事确实做得太不像话,我代他向金宗主赔罪。若有什么补救之法,请尽管开口,我必然尽力补偿。”
金光善要的却并不是他的赔罪和补偿,道:“江宗主,本来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兰陵金氏是绝不会多说一句的,可这些督工并不全是金家的人,还有几个别家的。这就……”
江澄眉头紧蹙,揉了揉太阳穴处跳动不止的筋络,无声地吸了一口气,道:“……我向各位宗主道歉。诸位有所不知,魏无羡要救的那名温姓修士叫温宁,他和他姐姐温情在射日之征中曾于我二人有恩。因此……”
聂明玦道:“有恩是怎么回事?岐山温氏不是云梦江氏灭族血案的凶手吗?”
这几年来,江澄每天都是坚持忙到深夜,今日刚准备早些休息,就被这个炸雷般的消息炸得连夜赶到金麟台,疲倦之下本就压着三分火气,再加上他生性好强,被迫当众低头向旁人道歉,已是烦躁,听聂明玦再提起灭族凶案,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恨意。】
江澄静默不语,蓝曦臣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这位温情的大名我倒是听说过一二。她号妙手神医,只救人不杀人,我想不论是射日之征前,还是射日之征后,修真界都有不少人受过她的恩惠,她的品性与温氏之人不同。”
聂明玦还待再说,却不妨身后聂怀桑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克制一些。若是之前收到的密信所言之事为真,那金家的人品有待商榷,故而聂怀桑示意之后,聂明玦也就沉默不语。
原本聂怀桑是不必来的,但因为收到一封来自魏无羡的信,有些事情拜托他,因而他只能勉勉强强跟着大哥上了金陵台。
“温情在岐山可是温若寒的亲信之一,即便此前孽债甚微,但此次穷奇道杀害督工一事却为事实。泽芜君这般为她开脱,想必是为了跟蓝二公子交好的魏无羡吧?”姚宗主早就看魏无羡不顺眼,如今落井下石做的比谁都快,“谁人不知姑苏蓝二公子跟云梦魏无羡交情甚笃,泽芜君这般公然袒护他,怕是不妥吧?”
在百凤山之前,所有人都觉得魏无羡和蓝忘机水火不容,结果百凤山流言一起,他们两个就变成交情甚笃了。
蓝曦臣道:“并非袒护。来金陵台之前,我已询问过门内弟子,我姑苏蓝氏门下弟子受温情一脉恩情之人多达数百人,其中还有一部分门生受他们救助不止一次。我姑苏蓝氏既受此大恩,理当回报一二。若非魏公子已将其救走,我本欲向金宗主讨要岐黄一脉。”穷奇道之事,他们得到的消息其实比金家还要早,蓝慜一早就传信给他们了。在蓝沁的建议下,他立刻着手调查岐黄温情一脉,这才知道他们姑苏蓝氏欠下大恩,若不能回报一二,怕就成了忘恩负义之人。他将此事禀报了叔父,叔父也是极为赞同为温情一脉提供庇护。
“我聂家亦是。”聂怀桑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温情一脉于我聂家门生亦有救治之恩情,岐黄一脉与温氏残暴行事截然不同。”还是魏兄料事如神啊,为了这件事特意传书给他,原是为了给温情等人正名。
聂明玦瞪了他一样,这件事情,他怎么不知道,下面的人也从未上报过。但平日里聂怀桑虽然怠于修行,时常让他恨铁不成钢,但他纨绔虽纨绔,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信口开河。若温情等人当真只救人不杀人,倒也是个好的。
见到众人轻而易举被聂蓝二家转移了话题,金光善的衷心部下秦宗主忍不住开口道:“恩是恩,仇是仇。这些温氏余孽即便救治有功,但如今杀害督公之事亦是证据确凿,断不能轻易姑息。”
蓝曦臣道:“秦宗主此言主未免太过于武断,穷奇道一事亦没有经过查证,如何断定事实如何?未知全貌,不予置评,还是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说也不迟。”
一位姓方的家主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魏无羡与温氏余党勾结,杀害十余名督工,叛逃乱葬岗。还是说泽芜君信不过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