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会馆终究还是发现了这里。一番恶战击碎了青石、剥离了苔藓、斩断了林木,自己沦为阶下囚,同伴们则继续踏上仓皇的逃亡之路。阵阵潮声中,风息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离岛。

——世外桃源,却不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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蜷缩的姿势并不好受,风息被压住的半边身体与手臂很快变得麻木,干渴与饥饿随即接踵而来,内伤的钝痛更是始终如影随形。

按理说像他这样的大妖,韧性与耐力都比寻常人类好出数倍。但与无限的打斗实在消耗了太多体力与灵力,风息此时只觉得又饿又渴、身心俱疲。

然而俘虏是没有资格要求什么的。风息自嘲地扯了扯唇角,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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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再次醒来,已是清晨。食物的香气在微腥的海风中无比明显,风息挣扎着偏头看去,只见无限仍然背对着他坐着,手里端着一只瓷盘,里面似乎是切成小片的鱼肉。

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无限回头和他对视了片刻,将手中的盘子推了过来:“想吃?”

扣在腕间的铁片飞了回去,风息勉强撑着木筏起身,连指尖都在颤抖。其实比起饿,他现在更明显的感觉是渴。周遭连绵的海浪声仿佛莫大的嘲讽,但他不愿向无限示弱,只咬着牙一言不发。

许是风息的脸色实在太过难看,无限皱眉打量了他一会,露出了真实的疑惑:“妖精不是不生病么?”

风息几乎要冷笑了,折磨自己的是他、故作关心的也是他,不由嗤了一声道:“何必假惺惺!”

话一出口,连风息自己都觉得陌生。整整一天两夜水米未进,他的嗓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无限操纵铁片从木筏上拎起一只椰子,削掉顶盖,递到他面前:“椰子。”

风息愣了愣,一把将椰子夺来,仰头就喝。微甜的椰汁在此刻犹如甘霖,他喝得太急,以至于不小心一口呛进了喉咙,激烈地咳嗽起来。

不受控制的泪水溢出眼眶,风息粗鲁地抹了下脸,拧过头去,不愿让对方嘲笑自己此刻的狼狈。而无限只面无表情地看着,耐心等他咳完了,才问:“渴了怎么不说?”

“你不是故意的?”

沉默了一会,无限小声开口:“会馆并不想杀你。”

风息倒没觉得无限想让自己死,否则也不用这样大费周章。只是在这漫长的押解之路上,通过对食水的控制,让俘虏的体力与精力都维持在一个最低限度,确保无法反抗又不至于饿死,不过是最寻常的手段。

尽管不愿承认,但风息不得不面对,自己被一个人类逼到如此地步的事实。过去他不过是靠着一些机巧与敏锐才能从无限手下脱身,如今终于栽了,对方竟然连防备的手段都不屑去用,虽说是好事,但风息总觉得自己似乎被轻视了。

想到此处,他狠狠瞪了无限一眼,一把从盘子中抓起最大的一片鱼肉,大口咬下。尖锐的犬齿轻易地撕裂了肉块,后槽牙更是磨得咯吱作响,仿佛在嚼某人的骨头。

“昨天我吃饭时,你在睡觉。”

……那是因为他要保存体力,以应对臆想之中接下来的折磨。风息没有将这句腹诽付诸于口,又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鱼肉,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