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木筏不过方寸,两人各自踏着一端跃至空中,片刻之间已过了数招。

风息刚刚不过是想召出柄木刀处理一下食物,就被无限不由分说地按在脚下。他知道自己不该反抗、更不该贸然动手,然而愤恨与委屈的情绪还是不可遏制地爆发出来——战败被俘的屈辱、技不如人的不甘、前路难测的绝望……诸般种种都混杂在一处,终于击碎了由那层隐忍和伪装构建的外壳。

“不是。”

无限忽然开口,悬在风息面前的铁片倏然全都飞了回去。他落回木筏之上,抬手握住一根当胸刺来的树枝,“我从没这样想过。”

风息一怔,敌人果断地停了手,那些蓄势待发的枝条便也无措地停在了半道。

“下来,吃饭。”

“……哦。”

两人相顾无言地坐回木筏上,冷静下来之后,风息开始仔细回忆刚才那场对峙中的每一个细节。虽说聚灵成型要比操纵现成的物质要慢上一些,但他只不过是刚刚开始施法就被无限察觉并打断。这样的反应与速度,再次让风息清楚地意识到了两人之间实力的差距,正面相争的话,哪怕是偷袭,自己也基本没有胜算。

他想得太过出神,抬眼却看见无限竟也正盯着自己。这场景何其恐怖,面无表情的人专注起来更是双重的面无表情,风息差点被吓得炸了毛:“……无限大人想说什么?”

无限移开了目光。他虽与风息周旋多年,却还是第一次在对方身上见到这样激烈的情绪。并且他大致能猜到,个中缘由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不讲道理的骤然发难。他并不是会去揣摩对手心思的人,然而刚才风息的表情却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愤怒而无助,仿佛受伤的小兽,不知为何刺眼非常。

良久,无限叹了口气:“刚刚是我冲动。”

“谁让我是会馆的通缉犯呢。”风息答的飞快,又恢复了之前顺从疏离的模样,“何况也不怪你,妖精大多避世离索,让人类产生误会也是情理之中。”

“避世离索?”无限摇了摇头,“刻板印象的是你,会馆的妖精早都换智能机了。”

“……”

.

漫长的旅途仿佛永无终点,按理说一般人都会在空间里存上些食物,但无限明显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于是两人的伙食除了鱼还是鱼,风息甚至自学成才了一手漂亮的花刀,一副誓要将一样东西做出百样菜的气势。

这日风息照例对着条鱼使劲,无限看了一会,忽然开口:“你吃饭越来越慢了。”

“因为只有在吃饭的时候,能自由一会。”

他答得直言不讳,当中的措辞却让无限略怔了怔。他的视线向下移去,只见风息的腕子上尽是斑驳瘀青与交错伤痕,麻布制成的护手也早就散了,被当成包扎的布条缠在伤口上,却依旧有崭新的鲜血渗出。

无限复又抬头去看风息,大妖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依旧专注于手中的木刀。

若论智谋,无限自认无法与风息相比。因此他也无法判断,这是不是风息在试探自己的底线。而在他出神的时候,风息已经把鱼切好了,薄如蝉翼的鱼片码得整整齐齐,盘底甚至用御灵术铺了一层冰,整道菜看起来都是晶莹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