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跳和呼吸……不一样了。”

无限神情平静。这并不属于在“灵”的层面上的感知,甚至与能力或法术全无关系,仅仅是属于武者的直觉。

很多年前,当他还作为一个“人”而被称为剑圣的时候,高手对决,往往不过毫厘之差,而在过招的须臾之间,对手的动作、视线、呼吸、心跳、言辞……都可能成为决胜的先机。

风息显然善于伪装,无限早已经领教过多次。但在全然放松的状态下,瞬间的反应却很难作假。他没有再多说什么,那些暗藏杀机的铁片也依旧静静缠在臂间。然而风息依旧感受到强大的压迫,如同森林里生于暗处的树藤,一点一点绞上身体,攀缘向上,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一滴冷汗自额角滑落,风息反倒笑了,半是讥诮半是自嘲:“无限大人居然会开口问我,而不是直接提剑砍上来,真是难得。”

无限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几枚铁片悬至空中,是蓄势待发的模样:“那么,你是要自己说,还是我强迫你说?”

“……不必劳烦。”

风息长长呼出一口气,将藏在身后的右手伸到无限面前。在他的掌心,散落的灵质如同萤火,重新凝聚成一尾小鱼的形状:“我的同伴们正在找我。”

“是那个冰系妖精的能力?”无限颇回忆了一下,虽说这场追捕由来已久,但其余几个妖精其实并没有给最强执行者留下太深的印象,他甚至只记住了风息的名字。

“他叫虚淮。”风息点了点头,黯紫的眼眸中倒映着精灵鱼闪着微光的影子,“我想……给他们带句话。”

大妖的眉眼安静地垂着,没有一丝戾气,竟生出几分忧郁哀伤的气息。无限注视了他一会,摇了摇头:“不行。”

“……我知道了。”

风息垂下手臂,一枚铁片旋即袭来,彻底打散了那尾精灵鱼。细碎的灵质散落开来,如同风中的烛火,一一熄灭,湮没无痕。风息没再多说什么,翻身躺了回去。

夜风轻拂,海潮阵阵,与片刻之前并无不同。风息察觉到无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却佯装不知。

与他小心翼翼的语气不同,其实那句请求并无任何意义,甚至连无限的拒绝都在预料之中——

用于感应与定位作用的,并非虚淮的精灵鱼,而是洛竹的种子。因此,在他身上标记感应到种子的时候,洛竹便已确认到了他的位置,那尾精灵鱼能不能回去,反倒是最不重要的问题。而从白天海鸟与鱼群的情况来看,他与无限已经接近岸边,登陆点很有可能在福兰省。在到达离此最近的龙游会馆之前,信息的不对等与提前布置的地利,就是他们的机会。

受制许久,他终于扳回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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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会馆,想给你的兄弟们传什么消息都行。”

无限突然开口,风息还在出神,听他这样说,便随口讽道:“然后顺便追踪,将他们一网打尽?”

“我不会。”

无限的语气认真,风息愣了几秒,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那是一句安慰。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怔忡,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无言的尴尬。良久,终于还是风息率先打破了沉默:“无限,你有兄弟么?”

“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