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胜的目光在塔楼转了转,沉默了片刻,“你和母亲当年住的就是这座塔,父亲不让你们走出这里半步……”

“……你这么想要嘲弄我吗?”

“我并无此意,兄长。”他说,“只是这里比起其他关押地点住起来舒适一些,天气冷了,还有壁炉可以取暖。”

他大起胆子来,像童年时代一样安抚着兄长的背,严胜却躲开他,坐到床另一头。

“我发誓,只要说服御前会议,还有宴会厅那些失去亲人的领主……就会让您自由行走。”

“……如果我是他们,我也不会放过继国严胜。”兄长不再看他,只是注视着高塔窗外的景色。

“我有办法。”缘一蹭过去一点,“兄长请耐心等待几天,那些人在乎的不过是更多的封地,爵位和金龙,根本不在意亲人的死活。”

“除了那些卫队的家人……我也会代替兄长补偿他们。”

他不想再提及宴会厅的事,绿色明焰燃尽一切的恐怖景象还停留在脑海,他身侧不足十三岁的凯旋卫兵几乎在一瞬间就蒸发殆尽,父亲则好一些,或者说最为悲惨。他惨叫着,身躯劈啪作响,是厅内最后一个血肉炸开的,比别人多受了整整一刻的苦。继国家的血脉确实比常人更能忍耐火焰。

而他茫然地看着这一切,火舌卷过他的身躯,烧灼他的衣物,却毫无温度,像是山脉高处流过天穹的云絮。

被野火烧灼至死究竟是怎样的感受?死亡又究竟是何等痛苦?

继国缘一并不明白。

第一个发现缘一并不正常的人是母亲。

那时他七岁,兄长送了他一条名贵的小狗,据说是河湾地领主进奉给铁王座继承人的,兄长自称对玩物不感兴趣,转手送给了他。

“我没办法随时都陪你玩,有它陪着你也不会那么无聊。”兄长笑着说。

然而父亲很快发现了这份礼物,他愤怒地来到高塔,将毛皮柔顺的小狗直接从塔的窗户丢了下去。母亲哭泣着请求父亲住手,至少不要吓到缘一。而他望着小狗落下高塔,在红堡地面上摔得血肉模糊,暗红的液体流入草丛,一言不发。

父亲离开后,母亲搂着他安慰,告诉他小狗不过是去了星星上面,还是会永远陪伴着他,让他不要伤心。

“……为什么要伤心?”他抬起头,无神的眼睛望着母亲。

母亲愣住了。

“缘一,告诉我,你看到小狗落下的那一瞬间……在想什么?”

“……小狗没了,兄长会生气的。”他答道。

他看到母亲美丽的面庞更加哀愁,低下头去,银色发丝如瀑布般垂落,喃喃自语着什么预言。他不明白母亲为何伤心,于是踮起脚来,摸了摸母亲的面颊。

“你在安慰我吗,缘一?”母亲流着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