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没有关,他不用推,那扇木门吱呀响一声自己便开了。屋子里的薄被没有叠,打开散乱地堆在一张小床上。木桌上有两样东西,一个扎得马马虎虎的草人,还有一碗黑黢黢的药汤。

他伸手摸了摸那草人,突然觉得心口一阵刺痛,好像什么什么东西刺了进去,破了皮肤,但却不是痛彻心扉。

这虚空里飘着星星点点的萤火,他转身,刚刚明明还大亮的天如今已经暗了,这屋子里除了如星如雨的荧光之外,只有他。

光点落在他面前的桌上,还是那杯茶,依旧飘着热气,依旧异香扑鼻,和刚才将军府中那一碗,并无二致。

海云帆推开门,发现这门外景色竟然瞬间又变了。

不仅景色变了,天色变了,似是连气候一起变了。刚才似乎是在北方内陆,这里倒像是江南鱼米之乡,这空中散着潮湿的青草味,他在这无人但是两侧店铺林立的路上走,前面是间店门敞开的客栈,门口的匾上端正的四个大字,如家客栈。

这客栈门口空荡荡,和街上一样渺无人烟,海云帆觉得奇怪,虽然他不记得自己来过这,但是这里,这家客栈门口应该有很多人才对。站在那石阶上回头看了一眼,他总觉得少点什么,少一个人,又好像不止少一个人。

店里正中间一张四人桌上摆着碗筷,中间放着两根玉米,三个鸡腿,四道热菜,正中间是汤,热气袅袅直上,他却闻不到一点香味。

靠窗能看到这窗外青山绿水的一张矮案上,有一副推倒了还没来得及码好的麻将,他看了看,坐到离窗最近的位置,犹豫着,拿起一张七饼,握在指尖摸索。

对面的桌子上,一盏清茶如同一位静候多时的旧友,散着热气清香,等着他走来饮下。

海云帆扔掉那张七饼,走过那杯清茶,推开如家客栈的门,继续向前。

门外是一片宁静夜色,月光皎洁如水,空气中依稀可闻这初夏的蝉鸣。海云帆没来由地心中一慌,屋里亮着灯,门是半掩半开的,他推门,屋内的花瓶里插着几支枯草,去仍然没有人在屋内。

他在门口站了片刻,总觉得不对劲,好像这里应该有人和他一起,他们应该相当亲昵,应该有人将他迎进屋内,他们相对而坐,面前是花瓶茶壶和两盏茶杯。

桌上仍然是那杯茶,热气已经近乎消散,那股异香淡了许多,却仍然萦绕在他鼻尖。

他推开门,门口立着一道模糊不清的屏障,似是结界,也似是散不开的雾气水意。

海云帆回身看了一眼这一室寂寥,最后还是决心,走进了这屏障之中。

往迹浸复湮,来径遂芜废。

海云帆看着眼前这深深浅浅、红中掩绿的桃林,又看了看这周围高矮不一的茅草竹屋,觉得这门口所写过真不错,桃源一名确实名副其实。

像是为了迎宾待客,这桃源村中摆出几十条桌椅板凳,盘中虽是粗茶淡饭可看起来还是相当诱人,酒杯中满有琼浆玉液,可是这宴席上除了他之外却无人赴宴。

最里面一张桌子,上摆着一只茶碗,仍是那杯茶,热气已消,异香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