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只空出来的手上一热,就算不转头也知道海云帆掰开他的拳头,把自己干干净净的手指头塞进来了。

“你,想起来了?”

“不多,但是想起来一些。”

“哪些?”

“不知道有人说,要和我去看东篱的海天一色,天南的大漠孤烟,中州的人间胜景,还有云州传说的云泰帝国,这承诺到今日,还算不算得数?”

抹了自己眼角的清泪,王陆把手指插进那双手的指缝,“当然算数。”

他二人结伴云游,一个地方呆上几个月,吃遍了这城里的馆子就换个地方,如此又过了五年,王陆终于发现,当年灵剑山那个他熟悉得连身上有几颗痣都知道的小海,还真瞒了他不少事情。

比如这位小皇子其实忌口不少,不吃青葱,不吃白蒜,还不吃韭菜花。

又比如其实海云帆睡觉一点也不老实,半夜经常抢他的被子,每次都得王陆把人捞到怀里才算罢休。

还比如现在,初日晴好,可算得上是日上三竿了,已经变成万法仙门很多新弟子口中可以仰仗的海师兄在他第五次催促下抱着他胳膊,赖死了不打算起床,还试图翻身继续做他的春秋大梦。差点被就地擒拿的灵剑派首徒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左手撑在软榻上垫了一下,这才没摔掉自己一口贝齿。

“小海?小海,起了起了,我早饭都准备好了。”

所谓早饭准备好了其实就是去后厨顺了点吃的,今年五绝大会开在军皇山,他二人昨夜宿在海府,怎么说也是将军府的二公子还有二公子的相公,吃的喝的肯定不会怠慢。咬着嘴里掺了酒酿的馒头,王陆任凭自己右臂被人抱着,顺手一坐坐在了榻边。

“真的该起了。”

蒙着被子摇了摇头,海云帆的脸在他手背上蹭了蹭,坚决不起,宁死不屈。

王陆咽下半个馒头,仔细回想,当年他二人刚开始云游的时候海云帆还不是如今这样的。那年他二人回了东篱州,在华衣镇又住了一个多月,刚把体内妖元剖出的那段时间海云帆经常生病,不是咳嗽就是发热,午夜噩梦惊魂,不敢叫起来王陆就自己蜷成一个团瑟瑟发抖,每次还得王陆摸到自己旁边发凉才知道人醒了,捞回来两个人抱在一起才能勉强把剩下半宿睡过去。

这三年已过,当年瘦的跟根穿白衣的竹子一样的人活生生被他喂胖二两,不过也就二两,多了没有,脸上看着还是当年那副文弱公子的样子,腰还是细的盈盈一握就能环过来。

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王陆掐了一把被被子蒙得不见庐山真面目的小皇子,你说这二两肉长在哪儿了呢?

怎么他当年就没看出来小海竟然还有这么多事他不知道呢?

似乎是发现了自己身上被人压得一沉,海云帆放开王陆可怜的胳膊,揉了揉眼睛问他,“现在什么时辰了?”

他摸去膳房拿早饭的时候大约巳时,现在估摸着怎么也得巳时两刻。

好像还没从梦里醒过来,海云帆盘腿坐在榻上,对着王陆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